吳勝盯著王濟的屍體,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他自然明白王英的意思,獅子嶺上所有人都知道高順忠於王濟,若是真留下他一條命,難保他日後不會來尋仇。
吳勝點了點頭,正要命人將其亂刀砍死,卻見陳永芳快步來到他身後,輕聲說道:“二哥,你方才已經答應王濟放高順一條生路,兄弟們可都看著呢。”
吳勝扭頭看了眼陳永芳,眉頭微蹙,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二哥勿憂。”陳永芳又小聲勸道,“他如今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殺了他也得不到任何好處,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方才上位,正是需要立威的時候,不如信守承諾,放他離去,也可讓兄弟們心服口服。”
吳勝心中躊躇,沉吟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殺意,冷冷地看了高順一眼:“老四,你走吧,記住,從今往後,你與獅子嶺再無瓜葛。”
高順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抱起王濟的屍體,一步步走向寨門。
他能感覺到,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更多的卻是冷漠。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他隻想帶著王濟的屍體,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能夠安息。
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事情發展的王英,不由在心中冷笑,暗道一幫賊寇,還真的在妄想成就什麼大業。
他抱了抱拳,看著吳勝:“吳大當家的,咱們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商量了?”
……
時間回到現在,將軍府內,方令舟正坐在書房中,手中拿著一支毛筆,麵前是一張白紙。
他微微沉吟,筆尖輕觸紙麵,一行行小楷逐漸顯現。
「臣方令舟,誠惶誠恐,稽首頓首,恭呈奏章於皇帝陛下:
北豫之地,素為繁華富庶之所,民風淳厚,物產豐饒。臣自領鎮東將軍,夙興夜寐,未敢懈怠。
然近歲以來,匪患肆虐,尤以獅子嶺一帶,賊寇聚眾數萬,於近日公然豎起反旗,自立為王。賊寇所過之處,掠奪財物,焚毀村莊,屠戮百姓,婦孺亦未能幸免,以致萬民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其勢蔓延如燎原之火,南亳、淮寧、平縣三地,皆受其荼毒,已朝不保夕。臣雖竭儘全力,調遣兵將,欲剿滅此賊,然賊勢之浩大,實非臣所能獨力抗衡。
臣深知,若不及時平定此亂,匪患將愈演愈烈,北豫之地將永無寧日。故臣懇請陛下,念及北豫百姓之苦,速速下撥錢糧,以充軍資,助臣早日平定匪患,複北豫之安寧,還百姓之清明。
臣方令舟,不勝惶恐,謹以死罪之身,恭呈此表,伏乞聖鑒。」
方令舟放下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將奏折仔細疊好,放進了一個木盒中,喚來心腹,令其快馬送至邯城。
與此同時,在鄴邱城東南外的一處小山坡上,張峰正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行著,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時光。
陽光透過樹梢,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的心情變得格外舒暢。時而吹著口哨,時而高聲唱歌,驚得林中的鳥兒撲棱棱飛起,引得田間勞作的百姓紛紛側目。
“這小子,真是個瘋子。”一個老農看著張峰遠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張峰卻渾不在意,依舊自顧自地唱著歌,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歌聲高亢有力,穿透雲層,傳得很遠很遠。
然而在下一刻,歌聲卻戛然而止。
張峰勒停了馬,微眯著眼眺望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線,正緩緩向鄴邱城的方向靠近。他心中一驚,連忙策馬迎了上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條黑線的真實麵目也顯露了出來——烏泱泱的人群,一個個衣衫襤褸,滿麵塵土。
“哪來這麼多難民?”張峰的眉頭緊鎖,目光在這些難民的臉上一一掃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深深的疲憊與無助。他們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隻有那不斷前行的腳步,證明他們還活著。
張峰翻身下馬,攔住了人群邊上的一個老者:“老丈,你們這是從哪裡來?發生何事了?為何會如此狼狽?”
老者停下腳步,看了張峰一眼,眼神中滿是麻木:“南亳縣,山匪來了,我們是逃命去的。”
“山匪?”張峰的心中一驚,他自然知道南亳縣正是獅子嶺的主要活動區域,當即問道,“老丈,您可知作亂的山匪有多少人?”
“太多了,一眼望不到邊。”老者搖了搖頭,抹著眼淚,“一群畜生啊,見人就殺。”
“老丈,您先彆哭。”張峰又問,“官府的人呢?他們就不管嗎?”
“管不了了。”老者苦歎,“那群山匪已經堵在城門了,恐怕官府也抵擋不住了。”
張峰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沒想到局勢竟然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想了想,又問:“老丈,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老者搖了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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