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道觀,浮光先是帶著楚泰向上方供奉的三清神像上香,而後指著下方坐著的四位道人一一介紹。
浮光先是示意楚泰看向左手邊首位一位身穿黃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這位是我們金華宗三代初平祖師。”
然後浮光道人又看向右手邊首位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道人,道:“這位是四代誌和祖師。”
接著是左手邊次座和右手邊次座,分彆是老學究模樣的六代祖師丹溪和孩童模樣的八代祖師履祥。
楚泰一一見過之後,三祖初平道人率先開口:“好了,這些繁文縟節也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擺弄一下,你現在已經入了四品,日後說不準就要飛升上來,成為我們的同道。說起來,今日本該由恩師赤鬆子來主持,可惜恩師職務特殊,一時間找不到代替的人,便由我來主持。”
聽到這話,楚泰有些好奇,問道:“大羅天中也要任職?也有煩惱?”
誌和道人開口解釋:“都說仙家逍遙,當以太上忘情最佳。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既有心,自然也有欲望和煩惱,少不了爭鬥和牽絆,就好像你現在神遊大羅天來詢問事情,我和幾位道友難不成還能不管不成?”
“既然管了,那就難免涉及人間的事情,少不得和其他道友有所衝突,因此諸位道君是不建議我等對人間乾涉太多,轉而立下諸多規矩,分散我等精力。”
“你彆聽他胡說,這些話糊弄一下那些對大羅天有幻想的人也就罷了,這孩子非比尋常,遲早是我等同道,和他直言便是。”
初平道人打斷四祖誌和的話語,但他也沒有馬上為楚泰解釋其中緣由,而是先反問了一句。
“你先前借著大羅天光來到此地的時候,應該在下麵見到一重雲光仙境,你看到了什麼?”
“仙山靈境,修士仙真,無邊殊勝風景。”
“哦!你看到的竟然是這個嗎?倒也不差,得了仙家三分真意。”
初平道人聞言,露出一絲絲的笑意,楚泰更加好奇,問道:“敢問二祖,你們看到的是什麼?”
“道經有言: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佛經則說:受想行識,亦複如此。那下方雲光仙境也被稱之為空靈仙界、清靈天界,當然它還有一個你更加熟悉的稱呼,天界七十二府。”
“那便是七十二府?”
楚泰有些驚訝,畢竟天仙道修行的下乘道果,需要依照天符召令,入七十二府為天官,經過層層選拔,便可升入中乘。
先前他一直以為七十二府應該是在大羅天內,沒想到竟然是在大羅天下。
似乎看出了楚泰的疑惑,初平道人繼續開口。
“你不要以為那裡就不是大羅天,此天最初是元皇大道君開辟而成,後得太上道祖符籙,又有諸多道君、天真入駐,已經蘊含無窮奧妙,如今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受限於我們個人的修為境界。”
“不同人眼中的差異,就如盲人摸象,隻能獨見耳、鼻、腿,難窺全貌。你若是想知道大羅天的真實樣貌,還是要自身親自體驗才行。”
聽到這裡,楚泰總算有些了解,又問道:“敢問祖師,那入七十二府為天官,同在大羅天中任職又有何區彆?”
“嚴格上來講,二者並無本質上的區彆,入七十二府為天官本質上是通過層層遞增,讓修行之人逐步脫離凡人的視角,能夠看到更加廣袤的天地,並學會諸多術法神通,擁有對應的心性和能力。而在大羅天內任職,聽上去不錯,實際上也是為了修行,最多那七十二府涉及到的隻是我等大天,而大羅天內的職務則是涉及到大羅天下所有大天。”
初平道人剛說完,邊上的履祥祖師便開口道:“就比如我,你猜猜我的職務是什麼?”
履祥祖師看上去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渾身氤氳之氣繚繞,隱隱有些許香火氣,楚泰有些不確定道:“同香火有關?”
“我在披香殿任職,職務也有些意思,喚做拾香童子,每日需要處理自人間傳遞上來的諸多駁雜願力,將其一一分類之後,衍生出諸多變化,方便後續天命運轉,生出變化。”
說著,履祥祖師手掌攤開,浮現出一個小小的世界,其中有天地人三道運轉,但正值朝廷末年,人間災禍橫生,諸多願力升騰而上,彙聚入上方一座小小的宮殿之中。
祖師將宮殿遞給楚泰,問道:“這方天地是我處理過的一件往事,天地內道則法理容易受到香火願力影響,人心變壞,就會引起天災不斷,人間安寧,便會四海升平,你見到此等場景,會如何處理,衍生出何等變化,輔佐天命運轉?”
楚泰看了一眼那天地內的景象,思索了一下,伸手一點,在宮殿之中演化出一座十丈高米山,讓一隻巴掌大的小雞慢慢啄食,一座十丈高的麵山,讓一隻巴掌大的小狗慢慢舔吃,然後抽取願力化作一把一尺長,半尺寬的鐵鎖掛在半空中,在下麵點燃一盞油燈,用豆大的火苗去燒灼。
有意思的是,那鐵鎖的下麵還懸掛著一根金線,同樣被豆大的火苗燃燒,那金線的兩頭則是分彆懸掛著無數刀斧,懸掛在半空,一旦金線被燒斷,刀斧必然落地。
見此場景,初平和履祥兩位祖師麵露讚許之色,誌和祖師若有所思,而丹溪祖師則是皺緊眉頭。
從見麵到現在一直沒有開口的丹溪祖師忍不住問道:“這是何故?”
“道友你任職之地甚少涉及香火願力,不清楚倒也正常,這孩子是取巧了。”
初平道人麵色平淡,指了指履祥祖師衍生出的天地,道:“你看看這天地之中雖民不聊生,但諸多世家大戶之中還有無數糧食,哪怕他們的消耗於自己儲存的糧食,宛如小雞啄米,小狗舔麵,也不願意將其拿出來救濟民眾。這等心念便成了那鐵鎖,而豆大的火苗指代的應當是民心。”
履祥祖師接著道:“民心微弱,看似燒不動鐵鎖,卻不曉得,鐵鎖之下還有金線,一旦金線斷裂,刀斧之下,便是改朝換代,踩踏公卿骨的時候了……”
“你的處理比我當初還要好一些,也罷,這東西便送給你吧。”
說著,履祥祖師伸手一指,那披香殿的虛影落入楚泰的手中,冥冥之中他發現自己竟然學會了三門神通,分彆是米麵之山,不壞鐵鎖和金線刀斧。
就對敵殺伐而言,這三門神通都不適合,但其中運行的原理非常有意思,也蘊含諸多玄妙,讓楚泰頗為在意。
最重要的是,這等傳授之法,竟然宛如天生天成,不見絲毫煙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