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魔和混元真君的對立,楚泰不清楚,但正如百益紅等人擔心的那樣,楚泰在這劫數之中,看到了太多的黑暗,以至於他懷疑自己是否還要救人。
‘此刻人道昏庸,中原混亂,眾生沉淪,與其苦苦救度,倒不如引動九天之力,以彌羅遮天傘,接引東海之水倒灌人間,我手中有禹王河圖複件,又有河伯體係道果碎片,足以引渡河流走向,清洗人間!’
此等念頭一起,彌羅遮天傘上不由浮現出些許渾濁黑氣,混元上靈玉皇妙道寶籙晃動,似乎要發出黑白寶光,卻又被絲絲黑氣纏繞,縷縷煞氣乾擾,光輝未曾落到楚泰的心神之上。
再次看向人間,楚泰心中雜念更甚,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些許祈願。
‘道友,若是有靈,還請庇護我這次能夠救下他們。’
心神一震,楚泰低頭看去,卻是木景道人守護的白石河鎮正遭受一場由魔修開啟的陰兵過境科儀。
說是過境,實則入侵,因為那些過境的陰兵之中有諸多亡者是白石河鎮外出務工的百姓殘魂,他們天然和這片土地有所聯係。
此刻這種對於故土的眷顧,同故鄉的聯係,卻在魔道邪術牽引下,化作鑿開木景道人布置的守護陣法的尖刀,逼得他不得不舍棄自己重生根基的靈木。
陣法中央木景道人看著圍繞上來的正陽、滄玄、菖蒲和墨蕳,低聲道:“當年,楚道友隔空送來這陰性靈木,我還在奇怪,現在想來,他恐怕是預見了少許今日場景。”
說著,他抬一手,淡淡的月桂香氣在指尖湧動,一截似桂木,似桃的奇特靈木被他拋出,落地生根,長出一片片淡淡的粉色桃花。
花瓣飛舞,化作一片粉色的的屏障將外界陰氣攔截。
二者一接觸,粉色煙霞頓時浮現出陣陣紅光,映的整個白石河鎮一片通紅,任憑那濃稠至極的黑氣如何翻滾,內裡諸多陰魂如何掙紮,也無法破開紅光落下。
“嗯?”
黑氣之中傳來一聲驚呼,木景道人也是瞪大眼睛,顯然沒有想到靈木如此厲害。
邊上的滄玄等人正要詢問,木景突然愣了一下,冥冥之中楚泰借因緣顯化應身,落下法門,讓其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在木景道人思考的瞬間,那黑氣之中的魔修也是看出了紅光的些許來曆,抬手祭出三口刻滿符印的白骨鑲金刀,猛地斬下。
那骨刀頗為奇特,一脫手就是散成三十幾道煞煙騰空而起,上升百丈,旋轉而下,化作成百上千道白骨薄刃隨風飛,時散時聚,數目奇多,又不互相乾涉,同那紅光粉霧好似一體,遠遠望去,白石河鎮上好像有一個灰紅色的怪繭在呼吸,時而鼓起,時而塌陷。
“果然如此!當真是好手段!隻是你這手法,礙人害己,不若放開,我許你一地安寧,如何?”
黑氣之中的人影似乎看出了門道,不願意繼續糾纏,給出了一個聽上去不錯的解決方案。
木景道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些亡魂呢?”
“嗯,你有些貪心啊!”
黑氣之中的人影嗤笑一聲,但還是點頭答應:“若是你願意放開防護,我允許你留下和這片土地有關係的亡魂,我可以以自己的道心立誓,如何?”
說到這話的時候,濃稠的黑氣翻滾,一個個亡魂浮現,冥冥之中的思念開始具象白石河鎮內的一些百姓生出感應。
墨蕳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抬手放出坤元玄黃之炁,打出諸嶽真形印,穩定地脈,鎮住眾人心神。
正陽亦是反應過來,舉起三陽明心燈,微弱的燈光不斷擴散,照亮眾生的心神。
滄玄和菖蒲亦是取出黑帝覆海旗和白帝黃金鉞小心防備。
“嗯?你們是不想要和我和解?想要阻攔我的成道之路?”
黑氣翻滾變化,越來越濃稠,帶著點點碧綠磷火的氣息如浪潮一般向外擴散,草木瞬間化作粉塵,可這火焰落入紅光之中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木景道人一步步向前,紅光升騰,逐漸壓下碧綠磷火和黑氣,他冷聲道:“你的成道之路,就斷在這裡吧。”
“就憑你一個五品修士?也想要阻攔我?”
黑影緩緩成型,卻是一位四品天人,觀其氣息似乎還是仙道中人,隻是此刻他氣息渾濁,陰氣極重,生機暗淡,近乎於無,顯然瀕臨死亡。
他盯著木景道人身後的靈木:“難不成你以為這木頭,真能護得住你?”
“這靈木乃是我轉生之物,亦是聯通我之金身同此方土地的重要聯係。”
伴隨著木景道人的話語,紅光越發鼎盛,甚至壓過了那修士的氣息。
“若是將大地視作是母親,以白石河鎮為中心,周圍土地就是我的胞宮,而那靈木便是象征著生命誕生之處,連接母子的那根臍帶!”
“我等大天因為古之聖王的緣故,幽冥殘缺,因此生死界限更加分明,我雖不清楚你如何留在人間,但從你舉行陰兵過境的科儀,牽引生者和死者的氣息來看,你應該是想要借此機會,重塑肉身。此舉乃是違背天地生死理念,必然有所劫數,需走特定的生死路,才能度過陰陽劫,得到重生的可能。”
“而我作為此方土地孕育之人,聯係我和土地的臍帶,便是阻攔你逆轉生死的最大門檻,唯有跨過他,你才能迎接新生,褪去舊體!你不會放過我的,而我也不會放過你!”
靈木隨著木景道人的心念,在楚泰傳授的秘法之下開始生長,收攏一地因緣,化作滿天紅線飛舞,層層疊疊落下。
黑影震怒,想要離開,可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根紅線將其困住。
他又驚又怒,嗬斥道:“你在乾什麼,你不也是想要借此機會重塑肉身嗎?阻攔我對你有什麼好處?趁著現在收攏眾生願望,重返人間不好嗎?”
木景道人麵色悲苦:“若是可以,我自當求生,可若是生機需百千萬生靈作為獻祭,我卻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