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要趕在宵禁前回宮,眼見日落,便先一步離開了唐氏莊園。張恪等則和陳慶之一起在唐家吃了頓飯。期間也聊到了張恪在黑龍城的經曆,說到震遠鏢局和江震遠時,陳慶之倒是對這位曾經的手下還有一些印象。沒想到他最終落了個自儘的慘淡收場,令人扼腕。
吃過飯,眼見天色已晚,張恪便起身辭行。經過一番接觸,陳慶之對這個年輕人倒是頗有好感,囑咐他若有時間的話,可前去城西的元帥府或城北的軍營尋他。張恪對這位老帥也甚是尊敬,也想與其多多親近請教,連忙恭敬應下。
自上次唐龍宗師脫口而出那句玩笑話後,今日的唐芯見到張恪後,就表現得很是沉默。畢竟是個女孩子,年紀尚小,臉皮薄了點。當張恪主動和她打招呼時,也是躲躲閃閃的,讓張恪暗自好笑。這個時代的大家閨秀,真是含蓄地讓人心生憐愛啊。
乘坐唐家的馬車往家走,到了家門口卻見有個人影在自家的大門前,走來走去的。待走近後一看,卻是周通。如今已過了亥時三刻,也不知道這麼晚了,這小子還來找他乾啥?下了馬車,張恪叫道:"明達,這麼晚了,你在這做什麼?"
周通見他回來了,連忙上前急切地道:"敬之,你一整天都去哪了,我都快急死了。"
張恪疑惑道:"出什麼事了?這麼急著找我?"
經周通一番解釋後,張恪才知道,是自己的老師無意中被卷進了事端了。原來,今年二月時,禮部舉行了三年一屆的春闈,並從中錄取了二百多位貢士。這些來自於全國各地,上榜的貢士們,此刻全都聚在京城內等著殿試。雖然殿試時間因為皇帝和朝中眾臣正忙於大江防洪防汛之事,還未最終確定。但想來時間也就在這一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內,這些士子便整天無所事事,整日裡成群結隊,滿京城瞎逛,甚至胡鬨。原本這倒也沒有什麼,每次春試或秋試期間,這麼多士子聚集在一起,還都是當世英才,不弄出點動靜來,那才反而奇怪了。這些人儘管個個都心高氣傲的,但終究也不過是些讀書人,最多也就是彼此文鬥或者嘴炮一下,倒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然而,前一段時間,在眾士子間,便有個消息在慢慢流傳。說是有人指摘今年的禮部會試存在弊案,有一些在此次春闈落榜的士子正在聯名準備上書朝堂,請求皇帝下旨查辦,有好幾個禮部官員都在被告之列,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時任禮部左侍郎的周勃。此事傳到這些上榜士子的耳朵裡後,自然也引起了一番震蕩。畢竟好不容易考上了,這是要橫生枝節啊。
張恪聽完,皺了皺眉,問道:"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還有,都是哪些人在指責存在弊案的,他們有什麼實證嗎?"張恪又看了看周圍,門口委實不是談話的地方,便將周通拉進了家中。
周通坐下後,道:"是李嚴的一個朋友,來自北方黑龍城,叫秦銳的,他已在春闈中榜。據他所說,此事是一些落榜的士子搞出來的,有二三十人。他們落榜之後,心生不滿,又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謠言,說此次春試前,試題就已經泄露了,因而準備鬨事。"
張恪聞言,奇怪道:"二月中旬春闈考試,如今都已經五月了,為什麼時隔這麼久才來鬨事?他們有什麼證據,還是隻是道聽途說?"
周通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張恪皺了皺眉頭:其實,因落榜而鬨事的士子,曆來都有,畢竟一個人辛辛苦苦讀書,滿懷希望來考試,一旦落榜,這心理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稍微被挑撥一下,就有可能上頭,進而不顧一切鬨事。他們並非不知道朝廷對於士子無故鬨事,一向都懲罰得極為嚴厲。然而,一旦心生魔障,便顧不得那麼多了。此事,畢竟關聯到老師,張恪也不得不慎重對待。作為主持考試的部門長官,若是此事影響擴大,對於周勃的官聲名聲都將造成極大的損害。在民間,普通的百姓可不會去管事實真相是什麼,他們是願意去傳播那些陰暗和八卦的事情的。張恪自然是相信老師的操守品行的,但這沒用,這種事兒隻要一鬨大,就是一身騷,躲都躲不掉。怎麼辦呢?
張恪道:"此事,老師知道了嗎?他有什麼對策嗎?"
周通苦笑道:"此事,我一收到風聲就告訴二叔了。但他說,清者自清,叫我不用管。"
張恪聞言,也是無奈一笑,這還真的是老師的口吻。但周勃終究對輿論的威力,不夠了解,那是可以硬生生毀掉一個人的力量,正所謂: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隻要一個風向形成了,是非常難以扭轉的。隻是,此事究竟是那些落榜士子自發的行為,還是有人在背後惡意挑撥操弄,那些士子手上是否有什麼具體的實證等等情況,如今都一無所知,這又該如何應對了?也不怪周通會如此焦急,張恪聽聞後,也是一陣頭疼。
想了想後,對周通道:"這種事兒,放任不管,是不行的。如今我們還是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比如那些準備鬨事的士子都有誰?他們有什麼倚仗敢鬨事?以誰為首或者背後是否有人在挑撥等等,都需要多方打探,儘可能多的,事無巨細的去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事兒,你多費費心,多找些人幫忙打聽。至於老師那裡,消極應對絕對是不行的,明天我就去找老師談談。"依據另一個世界的經驗,應對輿論危機,遮遮掩掩或消極以對,都絕非良策。反而應該快速的做反應,公開透明的處理事件,積極誠懇地麵對,才可能及時止損。周通聞言,略感心安,畢竟好歹有了個方向。拱了拱手後,急急而去,張恪說得對,信息不對等,肯定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還是要去多多打探那幫落榜士子的事情。出了張府,想了想後,周通便去尋了李嚴,楊博,陳亮等好友,讓他們幫忙打探消息。天亮時分,倒是楊博率先傳來消息:有一幫士子,最近幾天,一到下午未時左右,就會在他的"百味香"聚會,神神秘秘的,有可能就是那些準備鬨事的士子。收到這個消息後,周通一大早就趕到張家將此事告知張恪。想了想後,張恪便決定親自去摸摸那幫人的底,至於老師那裡,估摸著現在去也沒有東西能說服他,倒不如先緩一緩,等有了確實一點的信息,再去找他談。
中午時分,張恪周通走進了"百味香"。楊博將他們先藏進了二樓的一個儲物小間內後,再道:"我已經吩咐過小二,等一下若是那些士子來了,就將他們領到隔壁雅間裡,咱們就在這兒聽聽他們說什麼。"
張恪拱手感激道:"勞煩增文兄了。"
楊博大氣道:"敬之說的哪裡話,以你我之交情,敬之的老師便是我的長輩,此乃朋友間的本分,不須客氣。"
張恪聞言,不再多話,尋了張椅子坐下,靜靜地等待。而在酒樓外,大丫也尋了個可以俯瞰整個"百味香"的地方,坐了下來。依照張恪的吩咐,觀察那些士子,是否有被什麼人跟蹤盯梢。張恪懷疑這件事情,幕後是有人在操弄挑撥的。而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幕後之人的話,那對方可能就會對那些士子進行監視。因此他又安排了大丫提前隱在樓外,就等著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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