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宴結束，眾人紛紛回到房間後，師徒二人還是站在日式庭院之中沒有移動。這一詭異的情境，終於引來了小緣的好奇心“宋先生，那個，黎先生他，是不是在池塘那邊待了很長時間了？”
“額，他在，乘涼，對，在乘涼。”雖然麟逍嘴上那麼回答著，可是自己的心裡卻完全不知道這個人又在考慮什麼奇怪的事情。
“乘涼？這個時候嗎？”小緣歪起了頭，時值十月份，要說熱的話，衝繩倒也沒有那麼熱。倒不如說，在這海島之上，這個時候還稍稍有點冷，絕不是穿著夏威夷襯衫和大褲衩需要乘涼的時間。
就在這時，諾斯的聲音傳了過來“今天的晚飯不合你的心意嗎？黎言？”
黎言稍稍回過身，點了點頭“嗯，一般般吧~畢竟主角一直是那種狀態，哪怕是絕世美食，看著他的臉都會吐出來的。”
諾斯攤開雙手，一臉無可奈何地走了過來“那還真是毫不留情的評價呢~”
“額，抱歉，失禮了！”小緣見到諾斯，立刻鞠了一躬，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看來是不想介入他們朋友間的談話吧。
黎言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疲倦的說道“說不上有趣的節目，一群自我中心的貴客，以及心不在焉的新娘，在那種情況，我可沒辦法悠閒的品嘗美食美酒。”
對於老同學的看法，諾斯不甚讚同，隻是真要討論起一件事有多無聊的話，這種行為本身就很無聊，他也就放棄了這個話題“所以，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會看著天空皓月，想著吟詩一首吧？”
聽到這個問題，麟逍立刻反應了過來“啊！對了！諾斯先生！我們知道了其中一個闖入者是誰了！”
“啊？什麼？”隻是，下一秒，諾斯的反應卻讓少年瞬間啞口無言了。
“嗯？”黎言並沒有說話，隻是緊鎖的眉頭似乎已經回答了一切。
諾斯撓了撓頭，目光重新移向了老友“你徒弟怎麼回事？儘說一些奇怪的話，是因為我打擾了他的約會嗎？”
黎言並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輕笑了一聲“嗬嗬，大概吧~年輕人的執念可是很深的呢~對此你就彆在意了~”
等到諾斯一臉歉意的離開之後，麟逍立刻著急了起來“黎先生！？諾斯先生到底！？”
“看來是我高看了我的影響力啊，嘖嘖嘖，不愧是這座島的真正主人呢~”黎言說著，不知為何，還要把目光瞥向水麵上，就好像那裡有著彆的什麼人一樣。
聽到了這話，麟逍無力的垂下了肩膀“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意思嗎？”
雖然弟子垂頭喪氣，但是黎言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脫下鞋子，坐在了池塘的邊口“話雖如此，現在他的影響力應該已經開始消失了，費了那麼多心思來找我，就這麼縮首不出嗎？”
就在此時，水中出現了藍鯨的倒影，在如同明鏡一般的水麵上，他居然坐在了黎言的身旁“嗬嗬，我畢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東西了，做事的時候自然會選擇穩妥一點的辦法，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吧？另一位神明大人？”
“怎麼了？黎先生？”麟逍好奇的走了過來，而當他看見水麵倒影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連續眨了眨眼，看了看黎言的身邊，又揉了揉眼，看向了池塘之中。不確定是否真實的他對著黎言身邊伸出了手，可是觸感卻告訴他，水麵倒映的位置並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黎言倒是沒有感受到一點意外，反而平靜的對著水麵說道“鏡中世界嗎？或者說，這就是你的替身嗎？藍鯨先生！？”
藍鯨自然不知道黎言想說的是什麼，隻不過擔心對方理解錯了，他連忙解釋“並非什麼替身哦，老朽確確實實的存在在這裡。”
聽著水麵中老者一本正經的回答，麟逍不禁笑出了聲“哈哈，你玩梗失敗了！”
“嘖！閉嘴啊！”黎言狠狠的瞪了麟逍一眼後，立刻恢複成了那副水波不興的模樣“如果說你就想這麼談事情的話，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老者拿下了自己的禮帽，一副恭敬的模樣開口了“我並非想與您談什麼條件，隻是希望您可以聽我講一個故事，關於一個想要成為神的，人的故事。”
說實話，無論對方是什麼態度，對他而言都很無所謂，隻是大部分時候，好的態度會讓他願意傾聽“聽著比什麼勇者鬥惡龍然後屠龍者終成惡龍的故事要好一點，你說吧！”
“也許，故事的內核，與這個差不多。”藍鯨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憶起很久以前的故事“我與他的第一次見麵，他還是個大學生，而我，也不過是個剛上班沒幾年的大學老師。”
隻可惜，對方開口才剛第一句，黎言就抬起手打斷了他“等等，這個故事有必要從那麼長遠的地方開始說起嗎？我們能不能稍微加快一點節奏？”
與心急的黎言完全不同的是彬彬有禮的藍鯨，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很抱歉，黎先生，我必須讓您知道事情的全貌才可以繼續我的訴求，請您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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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種要求，就連站在身邊的麟逍也不禁吐槽了起來“黎先生，你還是讓這位老爺爺好好說吧！”
等待了幾秒，見對方沒有繼續提出意見，藍鯨便繼續說了下去“我很喜歡這個學生，他的家境很殷實，本人也充滿著優秀的教養，既不俯視任何一個普羅大眾，也不仰望除了空中日月繁星以外的東西。如果讓我用一句話來評價曾經的他的話，那邊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依舊是我覺得可以稱之為最優秀的人類。”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就該發生變故了？”黎言剛一開口，腹部就迎來了麟逍重重地肘擊。
見著他捂著腰抬起一隻手示意自己繼續，藍鯨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並沒有什麼變故，或者說，也許是那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他想做的是何等偉業。而那份偉大的想法，我一開始也十分讚同，直到我終於發現，無論對我，還是對他，亦或者對全人類而言，都無法承受他的夢想。無論是成立那家公司，還是成立我曾經領導的組織，他的夢想，哪怕是到了今天，都沒有變化吧。”
黎言果然還是黎言，穩重與正經一類的形容詞在他身上基本不能超過十分鐘“所以到底是什麼夢想呢？我上一次聽到這種話，還是某個狗驢打著藍的夢想拍終極侮辱。”
藍鯨輕歎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他的夢想“他想讓這個世界實現公平，無論何等艱辛，無論何等漫長，無論何等犧牲，無論何等痛苦，他想平等的愛著每個人，他想讓每個人平等的對話，他想實現沒有剝削，沒有壓榨，沒有惡意，沒有被迫做出選擇的美好世界。自那一天起，他就自稱為，老師。並非是誰的，而是引領全人類進步，走向平等的老師。”
聽到這裡，麟逍不禁瞪大了眼睛“啊？但！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理想嗎？人人都幸福的世界，這不就是人類百年來所追求的嗎？”
同樣的，黎言也瞪大了眼睛，隻不過他的意見卻和少年的相反“你居然沒有當場就對他抗議的嗎？這玩意當做理想或者口號什麼的喊喊也就罷了，真要做起來，那可不是破壞現有框架那麼容易的事情啊？”
藍鯨見到了麟逍和黎言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反應，他也不禁苦笑了起來“當年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是何等危險，而我也沒有意識到，他居然有力量，可以做到這一切，那份被您稱之為‘罪’的力量。”
“為什麼，這件事很危險？”很顯然，年輕的少年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關鍵之處。
黎言拍了拍手，示意麟逍往他這邊看“很簡單，隻要我平等的歧視每個人，那我是不是就做到了人人平等？”
麟逍白了他一眼，小聲的嘟囔著“這算哪門子平等啊？”
“真麻煩，那我舉個更簡單的例子吧！”黎言將右手伸到了麟逍麵前，接著說“人的五根手指各不相同，有一天，我突發奇想了，想要將五根手指都變成一樣的長度，那我該怎麼做？”
“額，根本不可能啊！不過！”麟逍抿著嘴沉默了幾秒，之後還是感覺不太能理解他的說法“舉這個例子有什麼意義嗎？”
看他還是不能理解，藍鯨也不禁歎了口氣“唉！年輕人，如果說這不是五根手指，而是五個人呢？你如何將富有，普通，貧窮三類家庭的孩子拉到同一條線，並且保證他們未來的待遇一樣，並不會因此出問題呢？”
“額，這，好像”說實話，出身豪門的麟逍並沒有意識到，他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千萬倍。正如黎言之前與諾斯所說，這個世界，不止狗咬人，人是會咬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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