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微微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沒問題。”
“組織裡的高位兼容者,包括我在內,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但絕對都會聽你的!”
周震點了點頭,他現在也沒空去見其他的成員,當即說道:“以後不要再叫我‘歲始’,叫我‘老師’!”
“時間已經浪費了很多,立刻帶我去接收‘醫生’的‘數字雨’!”
“九尾狐”馬上恭敬的回道:“跟我來!”
說著,她站起身,帶著周震,朝一個地方走去。
※※※
地下基地深處,小劇院。
舞台上燈光昏暗,幕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拉的結結實實,徹底擋住了台上的景象。
一束燈光從天花板上打下,照在了觀眾席的中間。
那裡坐著身穿中世紀風格華麗禮服的“積羽”,他仰著頭,後腦勺枕在椅背上,用肆意的目光,盯著前方的幕布,嘴角仿佛固定的笑容,正緩緩上勾,表情越來越誇張。
漸漸地,他的笑容,一點點收斂起來。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出生在18線鄉鎮的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是非常平庸的人,沒有高學曆,沒有機靈的頭腦,也沒有敢於冒險的勇氣,正常的打工,下班,帶孩子……跟千千萬萬普通家庭一樣。
作為獨生子,他從小生活的也算無憂無慮。
但是上了初中之後,平庸基因的弊端開始展現,他的成績每況愈下。特彆是在幾乎全班同學都上補習班、聘請家教後,他的學業更是被襯托的一塌糊塗。
起初,“積羽”向父母請求上補習班,但父母否決了,他們認為如果上課認真聽講了,沒道理不會,成績不好,肯定是上課不用心,去補習班也是浪費錢。
漸漸地,他成為班上公認的差生,初中畢業之後,必定考不上高中,要麼出去打工,要麼父母掏錢讀個中專技校……他不甘心這樣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開始自己尋找出路。
第一個出路是鎮上的理發店,理發師發現,他對這一行有些天賦,而且嘴甜會來事,很適合學這門手藝,於是推薦他前往專業學校進修,這樣出來之後,無論是去大城市打工,還是自己開個小店,對於一個不能通過學習改變命運的普通人來說,都是一個飯碗。
然而他興高采烈的回家告訴父母後,父母勃然大怒,一口否決。
踏實的規劃,敗給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父母的強硬乾涉下,理發店不敢再跟他有任何來往。
很快,中考到來,奇跡沒有發生,他沒有考上高中,寄過來的錄取通知書裡,隻有一些聞所未聞的中專和技校。
他四處打聽,最終決定報一個不那麼體麵、但就業較為友好的專業。
可父母一聽就拒絕了,他們聽從了家裡某位據說很有身份的遠方親戚的建議,要求他報一個大熱的專業。
這個專業需要實踐,於是,“積羽”沒上多久的課,就被送進工廠,開始了比東南亞血汗工廠還要肝的“實習”。
實習的錢一部分歸學校,一部分歸父母,高壓之下,青春期的男生甚至無法飽腹。
饑腸轆轆之下,某天他溜出工廠,進了一家小飯店,點了一份炒飯跟一碗湯後,風卷殘雲。
付賬時,他非常羞愧的表示,自己沒有錢,但可以用打工抵賬。
中年老板打量他幾眼,意外的同意了。
這份打工沒有他想的那麼艱難,老板很有人情味,同事都好說話。
最重要的是,兩個月後,老板摔了一跤,傷的很重,由於獨生女遠嫁他鄉,“積羽”忙前忙後,宛如親兒子般伺候左右。
等老板出院後,經過深思熟慮,將“積羽”叫到身邊,認真詢問他是否願意跟隨自己學做菜?
老板做菜手藝非常不錯,小飯店的生意,全靠他一個人下廚支撐起來。
隻不過,摔跤之後,落了後遺症,不能繼續承受重體力活。
再加上獨生女不會繼承這份家業。
一方麵看中“積羽”的品性;一方麵需要一個年輕強壯的勞動力,老板願意在“積羽”承擔主廚工作後,按照盈利進行分紅。
“積羽”非常樂意。
他學的用心,很快就能獨當一麵,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似乎未來可期。
然而,沒多久,父母帶著大批親戚,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一邊辱罵老板,一邊強行將他帶走。
原因很簡單,工廠將“積羽”無故曠工的事情告到學校,學校告知家長,在“積羽”曠工期間,那少的可憐的工資,當然也不會給父母。
雖然收入很少,但養了這麼多年的帕魯終於回血了,父母怎麼能容忍“積羽”不學好?
這一次,除了拳腳相加外,他們在親戚們七嘴八舌的攛掇下,認為不能再這麼放任“積羽”,必須在他脫離掌控前,真正把人治服了!
於是,“積羽”被送進了網癮學校。
那是一段極為黑暗和絕望的日子。
即使在時隔多年後回憶,仍舊顯得渾渾噩噩。
他隻記得,終於又一次回到那個熟悉的屋子後,喧囂了不知道多久的嘶吼,漸漸安靜下來,溫熱的鮮血流淌滿地。
“積羽”回過神來時,父母都已經滿身血洞的倒斃在麵前。
他跪坐在雙親的血泊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終於解脫了,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任何的枷鎖。
但與此同時,巨大的空虛呼嘯而至,令他胸口劇烈起伏,一陣陣的窒息感澎湃激蕩。
他感到自己似乎獨自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茫茫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更不知道自己此刻活著的意義。
血漬順著刀尖緩緩滴落,他抬起頭,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費力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滴嗚……滴嗚……滴嗚……
一直到警笛聲從外麵傳來,他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積羽”沒有任何掙紮或者逃跑的意思,他隻是閉上眼,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始終沒有人破門而入,將他鋃鐺入獄。
他睜開眼睛,發現正對著客廳的大門已經打開,但所有的治安員,全部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道穿著白大褂的身影,站在他麵前,背著手,同樣安安靜靜,似乎在耐心等待。
這道身影類人,卻純粹由數字構築而成,詭異可怖。
“積羽”慢慢抬起頭,望向對方頭顱的位置,他不知道這道人影是誰,但還是下意識的問道:“我錯了嗎?”
“灰燼醫生”俯視著年少的“積羽”,喉嚨中發出一陣“呲呲呲”的電流聲:“在‘數字’世界,隻要你還活著,就說明,你的‘方程式’沒有錯!”
“你的父母死了,說明他們的‘方程式’,肯定是存在問題的。”
聽到這個問題,“積羽”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急忙又問:“我想要救活爸爸媽媽,我想讓他們知道,錯的是他們,不是我!”
“灰燼醫生”點了點頭,再次發出一陣“呲呲呲”的電流雜音,然後向他伸出一隻手:“可以。”
“對了,正確的‘方程式’,應該多笑一笑。”
……往事如煙雲,在時光之中搖曳出層層漣漪,最終恢複成眼前的這間小劇院。
回憶已然結束,“積羽”臉上再次露出習以為常的誇張笑容,他以話劇的肢體動作,從口袋裡拿出一支密封的藥劑,自言自語的說道:“爸,媽,你們知道自己錯了嗎?”
下一刻,他臉上那種誇張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傲慢、居高臨下、厭惡的神情,語氣冰冷的說道:“我是你爸!我永遠都不會錯!”
“你這個不孝子,你就該被打死在學校,還能給我換點賠償金!”
“養你不如養條狗!”
緊接著,“積羽”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類似於中年怨婦的陰毒惡意:“你長大了,就可以不孝嗎?”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掐死你!”
仍舊保持著眺望舞台的姿勢,“積羽”臉上的笑容重新恢複,但神情卻瞬間冷了下來:“你們,就是錯了!”
話音落下,他不再遲疑,鋒利的針管,穿透塑封,瞬間紮進自己的脖子。
(本章完)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