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球嘰嘰念叨,不大的腦袋裡骨碌碌轉了一套想法。
“這樣的話,大爺說的營私是啥?”他問。
裘明抬望連成一片的烏雲,長空有風呼嘯,翻卷天光,直達黑色海麵,答道:“因為元氣恢複了吧,經過那麼多年,寒刺能生異心,難保弦月不會如此。不過,咱們又沒打著暉炅旗號出門,無需擔憂他們會設何種圈套。”
魂球聽完,安靜了好久。
裘明始終未動腳,單純扶靠邊緣觀著騷動的天色,任由遊輪周邊護罩濾過的小風環繞,涼涔涔,孤零零,隻有他們一動不動,顯得傻乎乎的。
魂球忽然打破平靜:“咱們這次出門行動是對的嗎?”
“起碼上岸前都是安全的。”裘明說。
“哥不是問安全問題,哥是問那裡……”魂球掀開變作的帽簷一邊,翹起來抵向弦月,以及更西邊茫茫的海線。
裘明早有預料,口吻淡然:“那大爺態度偏頗,不用記掛在心,至於當地人歡迎與否,不重要。”
至少弦月一定是歡迎的,現今海上風雲四起,洋流鼎沸,航行險峻,恰是不利旅遊,有些新鮮血液注入,哪怕僅僅是過客,對當地生意也不妨是一個苦儘甘來的吉兆。
魂球唔了聲,陷入沉思。
布靈不像魂球那般在意,陪著禦使看了會海,把島上島下記得差不多,也目睹幾道從外往返的身影試圖返回巨輪,但有的成功有的失敗,林林總總,話休絮繁。
他們仨雖則沒想在外頭被大風大雨熱情招呼,然一連幾天窩房內打遊戲厭煩了,故而在露天的地方多待了會兒。
就是這無人打擾的片刻閒暇,裘明和布靈卻驀地心裡一動,回首察看,卻是同樣出來遛彎的錢大勇。
這位上年紀的圓麵大叔見裘明敏銳回頭,本來偷偷摸摸的詭異神情突地僵住,向外延長的手臂不尷不尬地頓在空中。
裘明一眼就看出這位童心未泯的大叔想整些令人心肝顫顫的惡作劇,未料被他當麵撞破,結果進退維穀,正在心裡捉急補救呢。
畢竟宣小腦、小雅,包括魂球都經常流露出這副傻樣,他簡直不能更熟悉了。
“錢叔,來散心啊。”裘明決定給這位慈祥和藹的大叔一個台階。
“咳,是啊,畢竟天色……”錢大勇覷了護罩之外黑黝黝的天,“天色少見,並且虛擬空間待久了總不自在,就喜歡出來走走,沒想到你也在。”
“嗯,”裘明將眼光追隨錢大勇的腳步,看他一步步走來,站在跟前,“想吹吹風。”
錢大勇調侃:“這種風可是夠把人給卷跑,尤其是你們,真讓人操心。”
“有護罩擋著,雨點子沒幾滴,這船著實大手筆,”裘明隨和接話,“要形容,大約就和下雨的時候移到窗戶邊,聽雨打、看雨花差不多吧。”
錢大勇輕輕地笑了:“理解,不過塔蘭的雨雪天氣怪少,這種雅趣難得,南部反而時而下雨,下的還是纏綿悱惻的小雨,那兒的鮫人們很是喜歡,油傘墨衣的生意都比尋常興旺。”
二人倚靠船壁多時,略觀闊海高天,領聞風號雷電,所在不是巋然安歇處,亦非京華勝景地,沒什麼彆有風味,隻希圖居外殺閒。
裘明忽而出聲:“錢叔,我們去弦月有安排嗎?”
錢大勇頓了一瞬,緩過來神,答道:“安排,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