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動妝奩,故故驚人睡
那知本未眠,背麵偷垂淚
懶卸鳳凰釵,羞入鴛鴦被
時複見殘燈,和煙墜金穗……”
郭信將詞意聽出個大概,雖是豔詞,但也不算是太過直白的一首曲子。小娘剛一唱罷,在座的人們似乎都被鼓舞了某處的力量,紛紛高叫喝彩,其中幾位身前的矮案也被拍得山響。李業更是把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著,滿臉紅得像是泡了染缸一般。
與眾人的癡迷不同,郭信卻對自己這頭一次經曆深感惋惜。卻並非是小娘唱的不好……而是這麼多人在場,已經將那層本該有的曖昧氣氛破壞殆儘。
郭信忍不住搖頭,覺得小娘給李業這般人唱曲簡直是暴殄天物。不經意間餘光又瞧見了李業的樣子,心裡頓時升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李業待眾人稍稍平靜,便又開始叫嚷“隻唱不跳沒甚意思,不如跟我跳曲舞給兄弟們助助酒性!”
說罷李業就從案後抽出身來,嬉笑著直走向端坐的小娘。
小娘見狀驚訝得站起身來連連後退,兩位樂師猶疑著不敢上前勸阻,其他人也都靜靜安坐原位,等著看眼前的好戲。
李業不斷逼近,小娘則不斷退後,連聲叫著不要,遮擋容貌的麵紗下淌出兩行清淚,嬌軀也因緊張和恐懼而微顫。然而不論是男子天然的優勢,還是李業的背景,小娘顯然都無法反抗……
郭信環視一圈,眾人皆不為所動,目光中既無對李業的憤慨,亦無對小娘的憐憫,有的隻是對眼前情景習以為常的冷漠麻木,即便友人史德珫與鄭諄在內也同樣如是。
郭信坐在人群之中,突然感到一種無邊的疏離與孤獨感正在膨脹。在眾人的眼中,李業欺淩小娘再正常不過,弱者無力反抗命運,而強者支配一切,本就該是正常的世道。然而郭信的腦海裡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意識,自己存在於此間的意義絕不是被這寒冷的世道所同化,認命決不能是一種選擇。不論是自己,家族還是眼前的小娘,決不能屈服於強者,屈服於命運。
小娘的雙手已經被李業抓在手中,或許內心已被觸動,又或許是酒勁開始醞釀,眼前景象在他眼中已是無可忍耐。
“住手!”郭信一聲怒喝,場麵瞬間隨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郭信。
李業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放開小娘指著郭信破口大罵“娘的,你敢攔老子!”
郭信卻已經從案後走出,李業全然不怕,也捋起袖子迎了上來,嘴裡還不忘著咒罵。
見李業攥著拳頭要過來廝打,郭信輕哼一聲,還沒等李業衝到麵前,就搶先一個箭步近前朝李業胸口踢去。
郭信在家中常年習練武藝,而李業又本就矮小瘦弱,因此雖然腳下留著力氣,但還是瞬間將李業踹翻在地。
李業撐著爬了起來,吼叫著又將作勢撲過來。
這時眾人看局麵失控,哪還敢繼續看戲,分了兩撥人分彆抱住郭信和李業,烏泱泱地苦勸起來
“喝多了!兩位都醉酒了!”
“為個娘們不值得!”
“郭二郎得給一個麵子……”
李業口中惡語不停,扭著身子還想掙脫要來廝打,郭信則趁此機會向躲在角落中的小娘使了個眼色。小娘會意,當即奪門而出。
待小娘的身影消失在院外,郭信接著大喊一聲“我喝多了,李郎擔待!”
接著便甩開眾人,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不多片刻,史德珫和鄭諄也從後麵跟了上來。
史德珫走在郭信身旁,毫不顧忌地大笑“我本以為我史某是真兒郎,沒想到意哥兒敢打,這才他娘的是真丈夫!”
鄭諄卻是滿臉疑慮,低頭後悔道“都怪我今日來這地方要郭郎來找,否則也不會鬨出這事……”
郭信無法向兩位友人解釋剛才的一切,更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一個李業更不值得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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