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縕蓉轉而又恢複了淡然,輕描淡寫地吩咐“快去把這些東西都送出去吧。”
她的聲音雖輕,卻如同命令,不容反駁。
素月這才恍如大夢初醒,急忙點頭答應,急匆匆地按照吩咐行事去了,背影顯得有些慌亂和無助。
崔縕蓉獨留在房內,緩緩抬首,目光落在銅鏡中,凝視著頸間那條淡淡的疤痕,眼神深邃,仿佛那不隻是皮膚上的痕跡,而是內心深處一道難以磨滅的溝壑。
那是她對命運的一場豪賭留下的印記,賭的是那個名叫宋衍熠的男人對自己的情深幾何。
曾幾何時,她自嘲地將自己視為一個愚昧的賭徒,竟敢拿自己的生命做籌碼,隻因相信他宋衍熠不會真的放任她離去,獨自凋零。
往日裡,她總覺他待她不過是一種玩味,即便是得知她詐死逃脫至青州,也隻是因為那份不甘受騙的報複心態使然。
但那夜的徹底攤牌,她失控之下吐露的鋒利言辭,本以為會激怒他至極點,卻不想,他隻是怒氣衝衝地轉身離開,沒有采取任何極端的手段。
這一反常舉動,讓崔縕蓉第一次意識到,或許在宋衍熠那冷漠的外表下,對她存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真情實意。
正是憑借著這份微薄的希冀,她孤注一擲,最終在這場關乎命運的賭博中僥幸勝出。
晨光微曦,慶安帶著一隊侍衛忙碌地將行李搬上了寬敞的馬車。
崔縕蓉與素月、許書謹一同踏上車程,她輕輕挑開車簾,最後一眼望向那已然清空的小店鋪,心裡頓時升起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這個曾經裝載了她無數夢想的小天地,如今隻能成為記憶中的一抹痕跡。
京城之路遙遠且未知,前方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無人知曉。
慶安完成了準備工作,拍拍手上的塵土,笑盈盈地走到馬車旁通報“表小姐,一切就緒,咱們可以出發了。公子已經在城門外等候多時了。”
崔縕蓉輕輕點了點頭,一個簡單的“嗯”字,卻藏著千言萬語。
素月感受到一陣莫名的恐懼,背後不知不覺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誰能想到,那個曾經因她裝死逃亡而震怒的宋家大少爺,如今竟能與她們如此平靜地相處。
她原本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
馬車緩緩啟動,穿街過巷,向著城門方向行進。
而宋衍熠早早就立於十裡亭中,身邊除了他那匹英俊的黑駿馬,並無其他多餘的行囊。
慶安駕馭著馬車停在了十裡亭邊,隨即跳下車,恭敬地詢問“公子,我們現在動身嗎?”
崔縕蓉掀開窗簾,宋衍熠從亭中走出,表情冷峻,語氣平靜地道“我在京中還有一些緊急事務需要處理,必須先行騎馬趕回,你帶領這些護衛護送她回京城。”
崔縕蓉聽了,眉頭輕輕蹙起,他有要事自是可以先行離開,可為何催促她即刻出發,明明兩人的目的地並不相同。
麵對宋衍熠的目光審視,崔縕蓉抿了抿唇,選擇了沉默。
慶安立刻響應“遵命!”
隨後,宋衍熠又補上一句,這話是對著崔縕蓉說的“務必在一個月內到達京城。”
“明白。”
崔縕蓉簡短回應。
宋衍熠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突然間煩躁情緒湧上心頭,找不出合適的言語,乾脆轉身準備上馬離去。
就在他跨上馬背的刹那,一陣熟悉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崔縕蓉循聲回頭,隻見那輛馬車,屬於林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