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從石階上一路來到淩潺的院子時,淩潺也將這一年的經曆做了一個簡單的闡述,讓鐘離沐了解到了一個大概。
雖然淩潺說的這些都是避重就輕,但鐘離沐心頭還是忍不住得酸澀疼痛。他默默地望著淩潺,眼裡是一抹淒色,語氣中夾雜著濃濃的愧疚“湲兒,對不起,是由於我們的疏忽,才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那既然當初你已從青樓逃了出來,為何不回家?我們這一年都在到處尋你,父親與母親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我這樣做,最對不起的便是你們。但回君都對我來說已毫無意義,不過是又創造了一次賊人陷害我的機會而已。況且,在陸府,我過得很好,府中寧靜無爭,正是我想要的生活。”淩潺的一雙清眸平靜如水,與鐘離沐對視一眼,隨後邀他進了屋。
鐘離眼底結著哀戚與不忍,衝淩潺輕輕搖頭道“不會的,這樣的事,我絕不會再讓它發生第二次!待我回去,我定要查出傷害你的主謀!絕不放過!”
“發生的事情已無法改變,就算查出來又有何意義。三哥,聽我的,這件事到此為止吧,算了。”淩潺話音淡淡,帶著絲請求,神情卻是及其認真。
淩潺早已知道主謀是誰,但她不希望鐘離家如今為了她的事徹底與左丘家族翻臉,那將會使鐘離家族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去。項氏家族被滅族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她不想看到鐘離家族重蹈覆轍。陷害她之事,她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待她日後回到君都,自會用自己的辦法討回來。
見淩潺如此認真的看著他,又帶著請求,他一番猶豫,終是不忍拒絕,歎息道“你總是如此單純善良,三哥答應你,不追究便是了。”
淩潺很想翻白眼,她這可不是善良。隻是怕鐘離沐為了她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一氣之下直接去延陵棧的府上找他那側妃興師問罪。
不是說鐘離沐魯莽,而是人在憤怒之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她亦是這般,在及其憤怒之時也是無法克製自己情緒的。可以說,人皆如此。
見淩潺平淡安靜地邁著步,鐘離沐的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哀愁,時隔一年有餘,他這個妹妹的性子依舊如此清冷而淡然,似乎與當初從北越國回來時沒有太大變化。
他知道,以前那個活潑俏皮的湲兒再也回不來了,尤其是在這一年裡她獨自承受了這樣多的磨難,在經曆過風風雨雨、飽嘗了心酸苦楚後,心性也越發變得冷淡。
可他哪知,淩潺的性情已改變了太多,以前如果是孤冷沉靜,而如今也隻不過是淡然從容而已。那些大風大浪,她在現代久已經受了太多,早已不在害怕。
雀兒去準備茶具了,鐘離沐在淩潺的招呼下落了坐,他略略將屋內環視了一周,對於這個住處倒是無可挑剔。與淩潺在侯府時的彆院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更加簡約清雅,而侯府中的雖然華麗精致,卻不及此處有雅韻。看得出,她在陸府確實過得很好,這令他安心不少。
淩潺隔著案幾與鐘離沐對坐,見他在扭頭四處張望,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的好奇,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來,開口詢問道“三哥,我這裡是有哪裡不妥嗎?”
“嗯?沒有。”鐘離沐被淩潺問得神情微微一滯,搖了搖頭,雙眸中隨即閃現出兩道期許的光,“湲兒,這次你便隨我一起回去,好嗎?父親母親都很想你。三哥向你保證,絕不會讓那些人再傷害到你。”
“三哥,對不起,要讓你失望了,如今我還不能與你一起回去,至於父親母親,就隻能勞煩三哥替我儘孝了。他日,待時機到了,我自會回去。”淩潺秀眉間結著淡淡的淒婉與愧意。
雲候雖然並非她的父親,可如今她的這具身子畢竟流的卻是雲候的血液,他們之間的那種血脈親情是割舍不斷的。
況且,她雖然待在侯府的時間不長,但雲候對她的那種嗬護寵溺,她是確確實實感受到了的。對於她一個從小不曾體會過父愛的人來說,雲候給她的這些讓她體會到了一種彆樣的溫暖。如今有家不回,令她覺得對不起這個父親以及真正在意她的人。
鐘離沐自是不希望淩潺獨自一人流落在外,即使親眼見到她在陸府過得很好,但他依舊不放心。於是他開始極力說服她,讓她隨他一同回去。
畢竟這裡不是她的家,生活在他人的屋簷下,哪比得上生活在自己家裡來得舒適安心。這一勸,便勸了很久,然而她卻是心意已決,意誌堅定,不管他怎樣勸說,她都不為所動。
最終,鐘離沐也意識到了淩潺這是意已決,知道多勸也無濟於事,隻好退了一步,重重地哀歎一聲“那好吧,三哥依你。不過你要答應我,照顧好自己。我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
“對了,三哥,這次見到我的事,還請替我保密,尤其是不要讓延陵棧知曉。”淩潺那淡淡的目光落在鐘離沐那張略帶愁鬱的臉上,她一臉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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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沐那目視著案幾邊緣的眸光稍稍渙散,點著頭在思忖,開口道“這是自然,為了你的安危,我定不會將你的下落告知他人。至於延陵棧,哼!經過這次的事,他已令我失望至極,他不配知道你的下落,也不配擁有你。”
斜陽透過門窗將屋內照得明亮清晰,清風縷縷,輕柔的煙羅幕隨意飄搖。
雀兒取來了茶具,蹲下身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一一擺上了案幾,隨後靜靜地站在了淩潺身後,時不時地將鐘離沐瞄一眼。在坡頂發生的那一幕令她窘迫得直到現在依舊沒怎麼回過味來,內心有些虛。
“三哥,我們久彆重逢,應該高興才是,彆總是苦著一張臉,笑一笑。好久沒喝過三哥煮的茶了,現在煮給我喝。”淩潺見鐘離沐那一臉的苦悶久久不散,於是故在自己的話語中添了些許的活潑,清涼的眸中盛著喜悅的笑意看他,隨手拿起案幾上的茶匙遞給了他。
淩潺的話提醒了他,是啊,兩人好不容易才相見,應該高興才是,何必去想之後的事,做出這副愁容又是何必呢?反倒會壞了湲兒的心情。
想到這,他的眉目刹那舒展開來,濃濃的笑意自彎彎的嘴角很快爬上了眼角眉梢。眸光落在淩潺遞過來的茶匙上,忍不住佯嗔了她一眼“湲兒莫不是要三哥冷水煮茶吧?還是說無水煎茶?看來這一年裡,湲兒對茶依舊是一竅不通啊。”
鐘離沐想起了這個妹妹初回中原國不久,那日他休沐,便去她院中看她,她說她要為他煮茶喝,結果差點驚掉他的下巴。那次壺中水都未倒,待到爐中火勢穩定後,她便直接將細碎的茶葉舀了幾匙丟入壺中,結果茶葉很快便糊了,青煙從壺口縷縷而出。
淩潺不禁低頭向案幾上瞧了一眼,發現爐中的火都未點呢,她竟然直接就將茶匙遞給了鐘離沐,完全是她因關注著另一件事而大意了。再聽鐘離沐這般調侃她,當日那尷尬的一幕情景瞬間浮現在了她腦中,此刻麵子有些掛不住了,窘迫不已。
淩潺輕咳一聲,趕緊向雀兒招手道“雀兒,生火。”
想她一個從小生活在挪威的人,剛開始自然對中國的有些東西不甚了解。況且,那些生活瑣碎之事,從不需要她親力親為,自會有專人準備。因此,不懂也很正常。
不過,經過這個小插曲,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活躍了許多。
“公子,我來吧。”雀兒上前走了幾步,蹲下身後取過了鐘離沐手中的生活用具。
晨起無事,延陵楦倒是未曾看到鐘離沐的半個人影。見這府邸構建不俗,他也獨自在回廊花徑上四處走了走,不經意走到了陸景行的書房外。書房的門大開,他站在門口朝裡麵掃了一眼,隻是見裡麵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琴,卻未見陸景行的人影。於是他對著正在清掃回廊的家丁隨口問了句“陸府主在何處?”
“府主他此刻應該是在膳房,忙著做早膳。”家丁將掃帚杵在了地上,說著便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延陵楦臉上閃過一絲訝然,默默重複出兩個字“膳房?”
家丁點頭“是。”
這位府主與他見過的其他人還真是不一樣。他這樣想著,沒有再說什麼,信步沿著回廊而行。
晨陽升起,延陵楦感覺逐漸炎熱起來,決定回屋。然而走過幾條小徑,在一處回廊裡,倒是讓他碰見了陸景行。陸景行手裡正提著一個兩層的小食盒,剛轉過拐角,從一簇鬆針後露出清冷的身影來,與他相對而行,因此他打眼便瞧見了。
陸景行抬眼,同樣也注意到了那個正向他而來的白衣公子,整個人透著一股清清涼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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