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的坐著,麵前的桌上攤開筆記本,待到台上的領導講得精彩時,他會埋頭在筆記本上記上幾下。
就算地市州領導彙報時,沒有自己。他的眉角,依然看不出任何受到打壓後的不滿和不悅。
隻有細心者,坐在他身邊者,能從他那雙緊抿的唇角,以及偶爾輕敲桌麵的手指,會發現他的內心,依然波瀾起伏,頗覺不平。
省長孟偉光坐在主席台上,目光不時掃過路北方這邊。
他身穿潔白的襯衣,坐在台上,五十四五的年紀,看起來很精神。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次不讓路北方發言,就是他孟偉光的主張。
他心裡道,哪怕湖陽城市發展神速,經濟成績斐然,但是,他就是不給路北方拋頭露麵的機會,讓他的工作做得再好,也得不到張揚的機會。
當然,孟偉光這次蓄意要路北方丟人出糗,要報複他在藍天集團出口產品上的擅自作為,連他和常務副省長羅誌誠的話不聽,不將省委領導放在眼裡。這僅僅將他冷落於會場,不夠!遠遠不夠!
因此,在輪到孟偉光上台講話時,他冷著臉,一上台,就將這一期的《省委內參》,狠狠地砸在演講桌上,然後將話筒扭在一邊,臉色帶憤怒地將內參打開,怒色道:“大家看看,看看,咱們內參上麵,這期轉載一組數據!這數據,就是去年和今年中部地區十個省份外貿出口的情況!“”
他在這時,打開那《省委內參》,並用手揚了揚道:“看看,看看,現在我們浙陽省,在中部地區十個省份裡邊,排到第五名去了!第五名?……你們敢想象,我們滑坡這麼快嗎?最好的時候,我們就是第一,就是老大哥!現在這爛成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之事!同誌們,這成績,很拉胯啊。”
接著,孟偉光就在講話稿裡,夾帶私貨,狠狠地摒擊湖陽、批評路北方道:“同誌們,就在外貿數據如此拉胯的前提下,我們湖陽市,就在這個月!對,就是半個月前,竟還敢將湖陽藍天集團製造的產品,轉道雲省去報關出口!……要我說,這不僅違反正常外貿流程,更是對我們浙陽省外貿形象的嚴重損害!我請問,路北方同誌,你作為市委書記,你這是在做什麼?是在挑戰省委、省政府的權威嗎?是在向全省人民展示你的特立獨行?還是根本不將自己,當成浙陽的乾部?!”
孟偉光的話語,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路北方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反應。
然而,路北方依舊保持著那份沉靜,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夠穿透一切表象,直視問題的本質。
“路北方,你倒是當著全省領導乾部的說說?你為什麼要主張藍天集團的產品從雲省報關出口?”
眾人責問的目光,像一柄柄利劍,刺向路北方的心臟。
路北方倒是緩緩站起身來,不過,他沒有反駁,而是先向孟偉光微微點頭,表示尊重。
隨後,他才開口,聲音平靜而堅定:“孟省長,這件事情已經這樣了,省委要追究我的責任,我願意承擔責任!要不,待會兒,我將檢討,送到您辦公室去!”
路北方的語氣平和,每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錘煉,既表達了對孟偉光批評的尊重,又巧妙地避開了事情的鋒芒。
“你?”
孟偉光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路北方會如此沉得住氣,更沒想到對方會以如此平和的方式,來應對自己的批評。
他原本期待著一場激烈的辯論,路北方越辯論,他就越好批評,最後的結果,就是形成一場對路北方的公開的羞辱。
但此刻,路北方的表現,卻讓他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毫無著力點。
會場內的氣氛,因路北方的這番話,而變得更加微妙。
窗外的細雨,似乎也被室內的緊張情緒所感染,變得更加急促而猛烈,它們狠狠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陣急驟的聲響。
“現在,路北方既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這事……就暫時先擱這,咱們繼續開會!對咱們當前的經濟工作……”
孟偉光心有不甘,隻得重拾講稿,繼續會議。但是,他的心裡,自然不會如此善罷甘休,他一定要找個更好的機會,再提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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