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宸將陰和珍的名字說出來時,已經大吐血、奄奄一息的秋歸鴻表情一瞬間變得不自然。
這個九公子,咋會知道……
不!
“九公子,有些事,我想你誤會了。”對方顯然身手敏捷,且不低於他,秋歸鴻也見好就收,不再負隅頑抗,開始換了嘴臉,循循善誘道,“我與你口中的人素昧平生,我也隻是一個江湖人,不圖名利,要的僅僅是有片瓦之地遮身。”
片瓦之地?
周佑宸玩味地笑了,“既然如此,秋莊主何不將萬劍山莊莊主之位傳給弟子?自己也好和未婚妻過著逍遙快活的二人生活。”她這番話說得俏皮輕快,不知情者一聽此話,會誤以為周佑宸是在打趣言笑。
但聽在秋歸鴻耳中,不亞於是催命符。
她一定是知道了,專門等他自投羅網。
秋歸鴻心中沒來由地一慌,這種感覺是很少的。自從他當了萬劍山莊莊主,走到哪兒都是人人奉承的待遇。
他堂堂一個萬劍山莊莊主,居然被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威脅,說出去了,顏麵儘失。
思及此,秋歸鴻麵色一正,板著臉道,“小公子,本莊主弟子雖多,可資質心性能力平平,若真傳給弟子,萬劍山莊必將沒落。師父把萬劍山莊留給我,不是肆意妄為的。”
“我怎麼聽說,司徒莊主好像是被秋莊主給害死的?”周佑宸明顯察覺到,當她的話一說完,屋內的氣溫驟降。
這是來自秋歸鴻身上的殺氣,他想殺人滅口。
周佑宸無視了秋歸鴻淩厲眼神的注視,雲淡風輕道,“都說秋莊主光風霽月,公平正直,卻不想,是一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砰!
屋內的椅子霎時間被震裂,碎得四分五裂。那是秋歸鴻一氣之下,往椅子發泄而出的怒氣。
周佑宸莞爾,秋歸鴻最重麵子和名聲,一旦為人獲悉秋歸鴻溫潤外衣下的卑劣品行,秋歸鴻恐怕是生不如死。
當了那麼久的君子,一朝拆穿,秋歸鴻第一個就舍不下了。
周佑宸再接再厲,“秋莊主,今晚你來康家,討要鸞鳳浮光錦,照理來說這是一件小事,沒必要打出萬劍山莊的旗號吧。依我看,你的那位主子對你,也不怎麼樣嘛。”
鸞鳳浮光錦再怎麼寶貴,說到底就是一匹布。康家一介商賈,但凡是以勢壓人,康家不敢不給,這是皇權至上、階級分明的時代,康家對上皇家,隻能是俯首帖耳。
秋歸鴻隻要稍加暗示一二,何至於鬨得康家上下人心惶惶?
周佑宸看穿了這一點,目光中不知不覺間流露出一絲憐憫,“被人當做過路的卒子,這種滋味不好受吧。”
“彆胡說!”
倒在地上的秋歸鴻不知從哪兒恢複了力氣,直奔著周佑宸要打她。
周佑宸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勁風一打,秋歸鴻徑直倒地。
秋歸鴻傷上加傷,痛上加痛,肉體上的傷害是其次的,最痛的還是心。
隻見周佑宸一字一句、字正腔圓道,“當了一回傻子,就要用性命來交換,這值得嗎?”
值得嗎?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早在當年,驚鴻一瞥,暖風一聚,他的心也跟著丟失了。
這麼多年了,他以萬劍山莊莊主的身份按兵不動,在聽聞她的消息後,他本想第一時間衝去盛京去找她。
隻是,他嚴格遵守彼此的約定,她不去找他,他也不可去尋她。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他呢?為人鄙薄的江湖草莽。就算他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第一高手,可在她麵前,毫無看頭,卑微到塵埃裡,絲毫不敢放肆。
她明媚爽朗的笑容,是他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外人眼裡呼風喚雨的萬劍山莊莊主,在她跟前,渺小得幾乎不如一粒沙子。她尊貴傲氣,而他,低賤自卑。
他曾問過她,難道你隻能選擇那個人嗎?
她回答,事到如今,我彆無選擇。
選擇他就不行嗎?以前秋歸鴻不去想,現下,好像也容不得他不想了。
秋歸鴻很想笑,偏生笑不出來,機械般地拉動嘴角,兩腮肌肉抽搐,表情比哭還難看。
麵對這樣的秋歸鴻,周佑宸無動於衷,揮了揮手,屋外迅速多出了一批人,將呆滯無神的秋歸鴻帶走了。
秋歸鴻被帶入官府大牢,專門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