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
尤少卿說的是不敢,不是不會。
周佑宸一聽此話,不怒反笑,“這麼說,你準備和吾對著乾了?”
她是第一次發現尤少卿這般不顧大局,明日那種場合,若是大雍出醜,將會是多麼嚴重的外交事故。
周佑宸實在不喜歡這種行為,也不愛慣著,乾脆冷冷地盯著尤少卿。
尤少卿雙目凜凜,隔著麵具仿佛也能明確瞧見他臉上的神色。
他啞聲道,“公主莫非準備輕饒了瑞寧郡公?”聲音裡隱含著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憤怒。
周佑宸眉頭緊鎖,“慕容璜已被攝政王處罰了,我也不可越俎代庖。”
說句難聽的,慕容璜的事情屬於西燕內政,她一個外來的公主,還是做客的使臣,萬萬不該多嘴。
本次是西燕理虧,周佑宸冷言冷語還算是情有可原,過頭了那就容易破壞兩國關係了。
周佑宸為大局計,不想跟慕容璜一般見識,橫豎慕容璜的下場不會好到哪兒去。
周佑宸本想著這等利害關係,尤少卿如此聰明應該早有預料,結果這會兒又各種不滿,他到底是真懂假懂?
周佑宸的話一講完,尤少卿旋即道,“微臣以為,長公主既是因西燕大雍之間的邦交前來觀禮,出了事怎可忍氣吞聲?讓西燕小人小看大雍不說,還叫長公主被人輕賤,微臣心有不忍,故衝動出聲,在所難免。”
尤少卿生氣是真生氣,周佑宸若真被慕容璜陷害成功了,多麼遭罪暫且不論,鏡月樓那群人就得纏住周佑宸了。
作為燕城城主,尤少卿行走江湖時常聽聞鏡月樓的大名,貿然開罪了如此龐然大物,並非尤少卿樂見其成的。
周佑宸一時無話,沉默良久。外頭日光正好,溫暖和煦,連草兒也格外青嫩了。
風刮過樹枝,正是落英繽紛,沙沙聲伴隨著沙漏滴落之聲,交織出一曲靜心樂。
“你……”
周佑宸動了動嘴,神情喜怒難辨,似有千言萬語,又悉數咽回腹中,最終化為長長的歎息。
“尤大人明日不去的話,就讓沈大人陪我吧。”
橫豎沈子鄞也懂得翻譯,換做是誰影響不大,區彆是,周佑宸不方便與沈子鄞詢問有關算學的心得了。
沈子鄞略懂一二,但沒有尤少卿知道得多。
見周佑宸已有裁斷,尤少卿頓首拜謝,恭送周佑宸出門。
周佑宸離去的那一瞬間,尤少卿就轉道去找沈子鄞了。
沈子鄞驚詫道,“少卿,你來了!”語氣一派雀躍。
尤少卿點頭,切入正題,“適才長公主來過,長公主交代了,明日由你去陪同長公主觀禮。”
“真的嗎?”
沈子鄞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周佑宸對尤少卿的看重他是看在眼裡,縱然心有酸澀,到底也心態平衡,尤少卿之才他心服口服,這樣的人為長公主效力,方為長遠。
隻是,長公主好端端的更換人選,有何用意?
心底起疑的沈子鄞脫口而出,“長公主先前不是要你去翻譯嗎?為什麼換做我了?”
“長公主諭旨已下,你就遵命辦事吧。”尤少卿沒有解釋個中緣由,認真說起來,那還是他的問題。
他今天失態了,尤少卿心中苦笑,不是說好的,從今往後以君臣治理待之嗎?
哪怕二人在燕城時暫時達成共識,預備合作,可一碼歸一碼,尤少卿之於周佑宸,僅限於是一個可用的人才,未來或許更進一步的某個人的定義。
現在,素昧平生,交情泛泛,他哪能喧賓奪主?
尤少卿掩住不自然的神色,努力平靜道,“長公主有長公主的用意,沈兄切不可隨意猜度。”
這話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敲擊在沈子鄞的心靈上。妄議誹謗,那是大不敬了,要殺頭的,他居然犯糊塗了。
於是一拍腦門,用一副感激的語氣說道,“謝謝尤弟的告誡,為兄我心領了這份好意。”
從年歲來論,沈子鄞略微年長尤少卿幾個月,私下裡,兩人引為莫逆之交,自是結拜為兄弟,學桃園三結義,兄弟相稱。
尤少卿麵上揚起一抹微笑,與沈子鄞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