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富婆扭著腰身打前頭走。
“喲,這不是劉員外嘛。這不是巧了嗎,我家姑娘今晚上辦茶會。對,秀蘭辦。那等著你啊。好嘞。”
“哎呀,看我這運氣。大街上都能遇見程秀才。我家姑娘今晚辦茶會,秀才來不來啊。秀蘭辦。您不喜歡聽她唱曲啊,香荷也在。她可喜歡聽您吟詩了。那等著您啊。”
這富婆一路招呼,楊暮客遠遠墜著。過了會兒覺得沒多大意思,也放棄了計較之心。看到路邊有棟茶樓,鑽了進去。
茶博士引客入座。二樓雅座,熏香嫋嫋,竹蘭山水。
“道長是喜靜還是喜鬨?”茶博士先倒了一杯白水。
“有何區彆?”
“自是有的。喜靜的話我可以在這桌旁支上一展屏風,樓中吵鬨雜音皆無。若是喜鬨等等周大先生講書樓裡樓外人山人海,彆有風情。”
“那還是喜鬨吧。”
“好嘞。這喜鬨有喜鬨的飲法。紅壺澆萃茶,冷石掛霜壁。外冷內熱,甘甜凜冽。口齒留香,悠然自在。”
“說得好聽,那就來一壺。”
“道長請稍候。”
不多會兒,真如那茶博士說得一樣。樓下台子上幾人抬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扇子響木。所謂的周大先生在台下張著嘴啊啊地活動下巴,看來是在打開口腔。
紅色的陶器呼呼冒著熱氣,坐在一個小炭爐上。一同端上來的還有一個小水缸,竹子做得水勺浮在上麵。茶盞倒是挺有意思,八角寬口琉璃盞,比正常的高出一截,空杯透光有起有伏。茶博士先用沸水洗茶洗盞。然後幾片綠葉投入裡頭,沸水一澆,蓋上蓋子將茶盞坐在一塊黑色的石頭上。眨眼的功夫茶盞便掛上了白霜。
楊暮客瞧著還挺有意思,第一這個茶盞竟然不會因冷熱交替裂開,第二可以明顯地看著裡頭的茶葉轉圈起舞。
“道長請。”
楊暮客端起茶盞,打開蓋子,些許熱氣飄出來。飲上一口,有冷有熱。好像是兩種味道各不相同,但未等入喉,皆是冰沙。可惜了。不過這種喝法他記下了。
這時樓下的先生開講,聲音洪亮,沙啞中帶著金屬質感,好似鐘聲的末響。說的是金戈鐵馬,西岐國的戰場英雄。口中刀劍擬聲,馬蹄咄咄作響。情到深處眾人齊聲叫好。
一壺飲完,故事戛然。一貫存票,尤有餘音。
真特麼貴。楊暮客也不是傻子,對價格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一壺茶一貫,這買賣可比那些牙行的牙子們心黑多了。
重新回到街上,華燈初上,已是傍晚。路過河邊遠遠有歡聲笑語,船舫弦音隨著歌聲擾動了波瀾。走至靜處,楊暮客對著漆黑的巷子候著。
水二道人陰影裡走出來,“怠慢了道長,晚輩賠罪。”
背著光的楊暮客看不清表情,笑著露出白牙,“何罪之有?淮州人間好,我這不曾築基的小道士更喜歡這個。”
不知怎地水二抬頭瞧了一眼這紫明道長,心底寒意直竄頭皮發麻。“我觀道長頗有雅趣,備了些薄禮。”他雙手遞出一個錦囊,再不敢抬頭看那紫明道長。
楊暮客也不客氣,接過問,“裡麵何物?”
水二冷汗涔涔,“這……些許淮州特產……”
少年道士拋起錦囊顛了顛,“我知爾等修士皆願我早早離開,或許是初出茅廬張揚了些,讓爾等心有忌憚。但其實貧道本性溫良,也不想惹些麻煩。你回去複命就說貧道不會登門即可。說實話,每到一地便入山訪道我也覺得麻煩。”
是是是。水二弓著身子應著。
“行了,我去城隍廟轉轉,走了。”說完少年道士大步邁進了陰間。
夜遊神挑燈河上遊弋不斷,不遠處一棟高樓在灰白的燈光裡好似小憩的猛獸。
判官帶著遊神迎了上來。“拜見紫明道長。”
“你們咋都這麼客氣呢?”
“哪裡哪裡。”
“出入境的文書在哪裡辦啊?”
“跟著小的來,小的就是城隍的文案判官。”
哪兒還有什麼仙風道骨。
白色的燈籠照著楊暮客青色的臉,眼窩深陷,血紅的唇和掛霜的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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