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離火赤,不利酉金。不是賺錢的好時候,楊暮客懶散地回了小院裡。
玉香還未開夥,跟蔡鹮在院子裡嗑瓜子聊天。
楊暮客進院子後沒好氣地一句,“都閒著呢?還不去做飯?”
玉香笑了聲,“今兒開冬,不開夥。按照羅朝的規章該是備冬菜的日子。咱不用備冬菜,小姐說按照人家的時令飲食。吃些熟食便好。早上蒸了包子,等等熱下就行。”
楊暮客上前抓一把瓜子,“我說怎麼出去逛了一晌午,都忙著采買,沒人問我那卦攤呢。”
蔡鹮賊兮兮地問,“您還是一卦一貫?”
“改了,二十貫一卦。”
玉香道,“您若這麼擺卦攤,不若租個樓。塑個像在裡頭,做那神算子。”
蔡鹮接話道,“神算子還要占卦,若我說。少爺寫那些符篆,明碼標價,賣去保平安之用。”
“那貧道不成了招搖撞騙的混子?符篆沒有令咒啟用不得,常人用了貧道的符篆,怕是早上用的晚上走的。貧道當真成了謀財害命的歹人。”
玉香卻覺著蔡鹮的主意不錯,“少爺您寫些合時令的符篆,功用簡單些,鎮宅保平安足以。這是筆好買賣。”
楊暮客哼了聲,“你倆倒是做買賣的好手。貧道沒那心思。留了符篆給人,駁接了因果。不美……”
玉香揀了揀落在身上的瓜子殼,放在簸箕裡。起身說,“少爺回來了,婢子便去熱包子。您去小姐屋裡候著,馬上就送過去。”
吃了午飯,楊暮客回了自己的房間。提筆練寫符,想著這羅朝是個農耕大國。什麼符都不如風調雨順符更好,落筆便勾出一個敕令,心中想著若是求風調雨順,就該寫上水師神和社稷神。
噗一陣白煙。
水師神敖麓和土地神黃堇出現在房間裡。
敖麓萬福一個,“不知上人呼喚小神何事相問?”
黃堇跪下叩頭,“小神拜見上人。”
楊暮客眨眨眼,“我隻是一動念,你二者怎就來了?貧道不過是練習符篆之術,並未想求見二位。”
敖麓笑笑,“入初冬,我與社稷神皆是閒神,少有人惦念。上人動念,在這郡城裡似夜裡明燈,自然儘快前來。”
黃堇應和,“的確如此。唯恐耽誤了上人行科之事,遂快快前來。”
楊暮客從袖子裡抽出兩支香,點燃贈與二神,表感謝之心。“看來是貧道異想天開,本想寫個風調雨順的符篆,卻喚來了二位神官。貧道萬分抱歉,枉費二位大好時光。”
黃堇笑嘻嘻地收下香火,“上人有事儘可呼喚小神,小神定然全力相助。”
社稷神一擰身,化成白煙鑽入地麵消失不見。
楊暮客見敖麓接過靈香卻並未離去,“怎麼,龍女還有他事?”
敖麓點了點頭,“上人要那水魅尋到小神,小神不敢自作主張。這神官即位之事乃是歲神殿安排,若事情不成,恐那水魅心生怨恨。”
楊暮客一聽便明白了,笑著拿筆蘸了蘸朱砂,取了一張新黃紙寫了六丁六甲符頭。此時楊暮客與初遇山主老虎之時大不相同,這道符篆可直接向歲神殿神司稟報心意。
將心念化成“禱告”二字,囑托之事化成靈光印在符篆之中。符篆憑空飛起,緩緩燃燒,燒得乾淨後並無灰燼。
“如此龍女殿下可否滿意?”
“多謝上人通融。”
“本就是貧道多管閒事,該是勞煩龍女殿下才對。”
敖麓輕聲一笑,“可不敢稱作殿下。”
楊暮客既知曉師兄北上之事是這龍女安排,自然也要問問,“啟程之事可順暢?如今羅朝可安全?”
“祭酒凡身行程都已安排妥當。如今羅朝說不上安穩,但隻要還在江中,定然可保祭酒凡身無恙。”
楊暮客點頭道,“如此便好。”
敖麓捏著香,聞了聞楊暮客所贈香火心意,鄭重言道,“今日寒川妖軍襲擊北域,大敗而歸。但炁網波動,羅朝多地山景野怪受了鼓舞,有作祟之心。歲神殿才讓陰司清查完全,卻有妖邪頑固不化,頂風作案,禍亂人間。上人若求功德,這一路怕是少不了除邪功德。行船之際,可停泊靠岸,方便上人布道作法。”
“有勞龍女費心。”
“那小神便不做打擾。”說罷敖麓化作清風,消失不見。
楊暮客低頭看了看黃紙,這常人能用的符篆也當真是一門學問。離練成能靠著賣符篆賺錢的能耐,還差得遠哩。
衛冬郡碼頭上有一艘樓船準備出行,船上載著郡守大人,懷公子,太子東宮的侍臣。李山河變化的龐仲青也在船上。
太子之兒歸鄉,這是一件大事兒。尤其是懷王殿下的婚事兒此時已經傳遍了羅朝京都。
皇家選妃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便是家境。需得家境殷實的女子才能入選,而後是生辰八字是否與懷王殿下相合。再次是人品樣貌。切不可是國色天香不可方物那種,但也不能醜。
此時懷公子已經換上了郡王袞服。盤腿坐在床榻上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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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敲門聲響起。
“殿下,下官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
吱呀一聲,門開後太守躬身走進來。“前線戰報,妖軍有百餘數,眷屬陰鬼無算,小妖不計其數。攻打了北境乙堡,有地水妖邪策應,破門樓未能入堡內,傷我羅朝軍士九百七十二人,失蹤與陣亡者近千,時間尚短未能核實。”
懷王以易數掐算一下,“此回隻是妖軍試探。寒川與我中州靈韻不同,他們還在適應階段。下一次進攻怕是傷亡慘重。京都有何計策應對?”
“殿下,聖人欲賞乙堡將士。兵部尚書與戶部尚書未允。”
懷王起身,此時已經被消息亂了心境,打坐也是無用功。“隨我船中走走。”
“好。”
懷王和太守在船舷邊上漫步,假龐身後跟著。
“我歸來之時,便聽說冀朝三公著手變法。待我抵達冀朝之時,變法已近尾聲。冀朝聖人薨逝,諸多律法頒布,毫不停歇。與他們相比,我羅朝慢了何止一步?你知曉這其中誰起了最大作用麼?”
太守好奇地問,“誰?”
“不凡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