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暮客進了院子,門廳大敞,能瞧見小樓上座。與座下女子有說有笑。
聽著鶯鶯燕語,楊暮客邁著方步進了屋。
玉香正在廳中表演茶藝,蔡鹮將茶杯一一端給各家。
這座次奇怪。
看那半老徐娘獨坐下首,是個體麵安排。但距離小樓還要遠些。幾個年輕麵貌的姑娘坐另一旁,卻與小樓近些。
奉茶自然也是要首先緊要小樓。小樓桌上已經擺了兩盞,香味不同。與這廳中熏香混合在一起,楊暮客能稍稍辨彆。
其餘女子桌上隻有一盞,這玉香還在為她們點茶。
玉香手中瓷碗裡茶水已經打至發泡,開始分茶。
小樓主座上輕笑一聲,“我家玉麒兒歸來了,諸位看這儀表,可是招人稀罕?”
敖氏主母敖彩眼睛一亮,“玉樹臨風,英姿無雙。”
楊暮客趕忙退半步作揖,“這位奶奶過獎了。”
小樓跟楊暮客介紹,“這位是敖氏的主母。邊上兩個敖氏姑娘是她的晚輩。一個叫敖麓,一個叫敖玲。另外一個是薑家的姑娘,叫薑福。”
楊暮客再揖,“貧道楊大可,喜見敖氏主母。與您見禮。”
敖彩嗬嗬笑道,“好兒郎。不必多禮。”
楊暮客起身,再與那三位姑娘抱拳,“幾位姑娘,貧道有禮了。”
敖麓笑笑,“又不是頭一回見麵。不必多禮。”
敖玲麵露羞赧,薑福得意洋洋。
這時蔡鹮不忙給幾位姑娘和那主母奉茶,而是抬著一張桌案,放在小樓和敖彩中間。這位置一下就明了了。
楊暮客與三位姑娘與小樓親近,敖彩卻坐在圈外,似是個外人。
待楊暮客入座之後,敖麓再次開始介紹了此回北上船行的詳細流程。
上次小樓做客敖氏之時,不過是一個梗概流程。此番敖氏來訪,自是拿出一套詳實的方案。
北上路徑,諸多郡州習俗不一,情況不一。士人與良人品性不一,河道情況也不一。啟程之前,宣傳便要到位。與各家報館張貼告示,由各家新聞報紙廣告天下。敖氏本就掌握河運業務。與域外商船也有聯係,鹿朝報館也要參與宣傳。
至於冀朝,小樓書信一封寄與不凡樓。自然有冀朝貴人趕來捧場。
所以初行速度要慢。給前來參宴的貴人趕路時間。
鴻臚寺也將此次宴會安全守備事宜上報禮部。若禮部批下,自然是把守衛工作交給各郡州的衙門來做。若禮部不批,那薑家可領舟中護衛任務。岸上接待的護衛任務,可雇傭鏢局鏢人來做。要提前布置,做好詳細路徑安排。
停船以九橋為界,龐然郡在二橋與三橋之間。為第一站。靠港濱裕碼頭。
包場北部岸橋,要張燈結彩,雇傭三艘花船演藝。甚至表演節目都定下章程,龍女入世匡扶救濟的橋段早已編排好了。
讓江女神教的女子表演龍女的橋段。這是敖麓早就與江女神官知會過的。她欲享用水師神外的人道香火,自然要拉攏信眾。在離開羅朝之前,積累足夠多的人道功德。
做河運生意,最是消息靈通。這一路北上,諸多郡州瘟疫橫行,而且疫病各不相同。疫情最重為新鄉郡。
新鄉之病名為愚癡病。得病者起初健忘,而後低燒不斷。病入膏肓之後,忘腹中饑餓,盲目夜行。累死街頭。最讓人恐懼的是這病傳染,手足接觸可染,口鼻吸入可染。官家下令,封郡。
新鄉郡便在這北上路徑途中,有港口駁接骨江。鑒寶會若都是請貴人來展示珍玩,那也太沒道義了。這賑濟之事也要做。敖氏船隊已經開始收集糧食,準備宴客同時,還要賑濟新鄉。功名皆要。這就是敖麓的第一站方案。
敖氏船隊,與朱顏國郡主,起帶頭作用。令沿路貴人以救濟為己任,還人道綱常。
楊暮客聽後,原來不必顯法還能如此積攢功德。而主座小樓,將把這功德分去大半。龍女得了香火供奉,也不虧。此時回頭看他這一路行徑,除了警告周上國主那一回,當真都是太小家子氣了。即便是警告周上國主,也是意氣之事。功德在周上國主之身,分與他的少之又少。糊塗啊。
一把好牌打成臭牌,便是楊暮客對自己一路走來的評價。
在西岐國淮州郡時,明明可以通過施壓金蟾教,敦促官家調整政令。但楊暮客做主采買了糧食,一路發放。卻隻是悶頭做事,不知結果。那些窮苦人拿了糧,是否又被權貴奪走,他不知。是否有潑皮好吃懶做,坑蒙拐騙,他也不知。
與敖麓賑濟之法相比,乃是雲泥之彆。
楊暮客低頭喝了一杯茶,苦中回甘。嗬嗬一笑,“姑娘才華橫溢,如此細致規劃。當得朝中三品。”
這話鬨了笑話,敖麓噗嗤一笑,“若朝中三品就惦記著這點兒破事兒,那小女子自然當仁不讓。”
敖彩哼了聲,心中道,原來也隻是個徒有虛表的草包。
那麼當局朝中三品又在做什麼呢?
戶部侍郎博方滿頭大汗,提筆計算著過冬資源的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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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口南下遷徙,本來糧食不缺。但眾多人口一擁而下,難在調度問題。
沿路運補要吃喝拉撒,計算要留有餘量。
南下的人口安置,要有禦寒過冬之物,這些也要調度。平淵郡安置了三千萬流民。這些物資若是從平淵郡調度,怕是平淵郡各方都會不滿。比鄰的春陽郡尤氏欲跨郡放貸,這一條平淵郡郡守任樵否了。任樵是尹家女婿,怎能讓人插手。
若從國庫調錢采買,這北上大軍消耗實在不是一個小數。剛撥給兵部八千金玉,已經采買用儘。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還在因為款項扯皮。
運河冰封,需要疏浚。此時還要征召徭役,這又是一大筆錢財。
但戶部所掌管的國庫就那麼些錢,從哪兒來?若超支了,皇上又怎麼看?去動聖人的私庫?當下疫情嚴重,商稅難收,如何催使買賣流通。諸多責任都壓在這三品官員身上。
尚書老總做了決策,他這個侍郎就要拚了命去想辦法完成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