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冠戴好以後楊暮客趕忙起來,“餓得不行了,我去姐姐屋裡問安,吃早飯去。你也趕緊去吃。”
到了小樓屋裡,玉香已經把餐飯準備好。楊暮客洗了洗手,上前問安。“小樓姐昨夜睡得可舒坦?”
“舒坦。”
楊暮客嗬嗬一笑落座,拿起筷子,“小樓姐先吃,您勞苦功高,日日忙個不停。早上多吃一些。”
小樓瞥了他一眼,“今天俏皮話甚多。昨夜做了什麼好夢不成?”
楊暮客瞪大了眼睛說,“姐姐果真料事如神,弟弟昨夜做了好夢都能知曉。”
小樓皺眉,“吃你的飯。”
楊暮客美滋滋地夾菜送飯,如今餐飯入口也不會馬上變成冰坨坨。越發覺著玉香廚藝了得,涼熱都入得了口,嘗得出滋味。吃了一半,楊暮客再找了個話頭,“今冬不比以往,這骨江如此低溫之下定要結冰。”
小樓點點頭,“骨江河道雖窄了些,好在夠深,水流湍急。冀朝之內的明龍江有一段已經凍住,耽擱了不少事情。羅朝太子邀請的許多青囊大夫被堵在路上。天寒地凍的,十分遭罪。”
楊暮客驚訝地問,“冀朝竟然也遭了寒災?”
小樓咽下飯後說,“不凡樓那彙報,這怕是隻是一個開頭。今年的冬天可一點都不好過。冀朝本就缺糧食,河運堵住,大雪封山,物資運輸困難。京都物價飛漲,好多人典當東西。不凡樓的生意越發好做了。”
“冀朝官家是當下股東,他們就沒想些法子?”
“想了。借機用兵,以戰養戰,去掃蕩東邊的屬國。”
楊暮客撇嘴,“欺負弱小,有失功德。”
小樓嗤地笑了,“你大可道長功德在身,不知你有何辦法處置一國之事?”
額。楊暮客半天憋不出一個屁。再轉移話題,“姐姐如今既不做主,又整日忙什麼呢?”
小樓搖了搖頭,“你這逍遙的人兒,整日心中就是仁義道德。我這女兒家雖沒什麼大誌向,可那一份家業在那,縱然不必事事過問,可總得參與決策。下頭的人把消息送過來,審時度勢,總要寫上幾句批語。若有人勾心鬥角,權利爭奪,還要跟冀朝官家商量更換人選。自是如你所說,勞苦功高,忙啊,忙點好,省得過問你那些鶯鶯燕燕,爭風吃醋的破事兒。”
楊暮客瞬間一張臉拉得老長,“姐姐這話就過了。弟弟怎就爭風吃醋了?弟弟可一直躲著那些花船上的女子,可不敢近前。”
小樓喲了聲,“你這釣魚的何曾在乎魚了。船上的女兒家你儘數招惹個遍。而後拍拍屁股跑了。誰人不惦記著你這俊秀道士。那門口整日有姑娘過來打望,若不是玉香攔著,這小院的門子都要被踩爛了。”
楊暮客趕忙揮揮手,“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弟弟不曾存了拈花惹草的心思。也惦記著生民安危。方才說到寒冬來臨,骨江似是會上凍。這重整河堤一事也該有人管管。咱們賈家商會如今開了鑒寶會,眾多權貴雲集,也該是發聲之時。”
小樓晃晃脖子,“還說骨江……你若讓我把這信兒傳出去。那這些骨江上的女子更要念著你大可道長的好了。怕是不止這船上這些江女神教的俗人女祀,各家花魁都要給你大可道長唱讚歌了。”
楊暮客麵色凝重,“弟弟說真的。這骨江河堤該整備了。”
小樓歎了口氣,放下筷子,“那你說說。”
楊暮客自是如昨夜與企仝真人之言一般,講到了吞並田畝之事。“姐姐當是知曉,骨江經年泛濫,沃土挪移。本有田畝之民,可能洪災過後家宅無存,地也被泥沙掩蓋。但有些土力退化之地,一下變成了沃土。官家和權貴輾轉騰挪,庶民從有地之人變成了無地流民。如此盤剝無道,卻合情合理,皆因骨江水災。治了這河堤,可救無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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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抿嘴,問他,“你既知治河堤是虎口奪食,還要讓那些吃人老虎幫你治理河堤?”
楊暮客便是不懂經營也不是傻的,介紹道,“當下羅朝局勢微妙,各地人心浮動。治堤,是眾誌成城聚集人心之事。官家定然鼎力相助。其實即便姐姐不登高一呼……”
“你等等?為何是我登高一呼?”
“這事兒本就是該姐姐倡導,咱們賈家商會的東家慈悲。不忍民生受苦,仗義疏財。這名聲就該姐姐去賺。您名聲越大,往後的路越好走。弟弟是個道士,縱然慈悲名聲再響,那也是修道之人應該做得。旁人隻怕是聽後誇讚一句,再不當回事。”
小樓盯著楊暮客看了看,“你什麼時候學得如此奸猾?”
楊暮客嘿嘿一笑,“人總要成長的嘛。”
“你繼續說……”
“好嘞。即便姐姐不借此事揚名,官家也定然要出手整治堤防之事。羅朝這些貴人,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坐在一灘爛泥塘裡。巧了姐姐這鑒寶會是太子大力支持,太子如今京中穩坐中樞,聽聞那國相歸鄉養老。這錢咱們花出去,沒準還能賺回來。”
小樓眯眼想了想,“咱們當初可說好了不在羅朝留下產業。”
“不留產業,隻牽頭出資,咱們出多少,權貴就要十倍出價,官家便要百倍千倍出價。最後若有盈利,與官家三七開。”
“你這是要刮權貴的油水?”
楊暮客嘿嘿一笑,“不刮權貴的油水刮誰的?那些庶民早就刮乾淨了,都是窮鬼。”
“三七開?官家出了百倍,千倍,你就分人家七成?”
楊暮客放下筷子,“這你就不懂了。七成是咱們的,三成才是他們的。羅朝,現在就是一個跪著要飯的。過去羅朝仗著出售糧食,多年來掐著冀朝脖子,騎著鹿朝肩膀。但如今一朝落魄,若是沒咱們幫他們。有的是人來落井下石,等著他羅朝支離破碎,好飲血吃肉。”
小樓盯著楊暮客看了好久,“你是不是被冀朝那些死了的大臣附身了?何時變得這麼奸猾狡詐?還視財如命?”
楊暮客齜牙一笑,“金炁來臨,財也,命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卻哪知小樓眉毛一立,怒喝楊暮客,“屁話!你做得是什麼夢?與羅朝官家爭利?憑什麼?你可有一兵一卒?你可有一官半職?我賈家商會又有什麼?本以為你長了些見識。卻依舊目光短淺。三成?七成?這治堤之事,倘若真去辦了,但凡能扣出來一個大子兒,都要恭恭敬敬地給羅朝還回去。”
楊暮客悶不吭聲,把碗放下。心中卻覺著,這事兒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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