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權力的洗牌
景龍元年(707年)七月,太子李重俊不甘受辱,會同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等人發動兵變,一舉誅殺了權臣武三思、武崇訓父子,又前往玄武門索要武三思情人上官婉兒,終因行動目的不明、自身根基太淺而兵敗被殺。
武三思父子“雖死猶榮”,分彆被追封為梁宣王、魯忠王。朝中原本歸附於武三思的勢力,如宰相宗楚客之流,則迅速重新站隊,轉投到韋後與安樂公主門下,期冀在新的權力蛋糕中分得一杯羹。
沒了武三思,韋後與安樂公主愈發驕橫。這母女倆權力欲都很強,都想模仿武則天過過女皇的癮。
安樂公主多次懇求父皇李顯立她做皇太女,宗楚客則率百官奏請加封韋後為順天翊聖皇後,還恬不知恥的竭力替女主吹拍。母女倆風頭之盛一時無人能敵,唯一能與她們相抗衡的,也就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了。尤其是相王,他曾做過幾年皇帝,雖說是傀儡,但在朝中仍具有較高的人脈與威望。
從古至今,但凡奪權都是一個套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因此,扳倒相王、排除異己,也就成了韋後一黨的首要目標。
禦史大夫蘇珦在審訊李重俊謀逆案時,有名囚犯胡亂攀咬相王李旦。蘇珦出於公心替相王辯解,李顯沒再追究。
安樂公主得知此事,便與宗楚客在李顯麵前詆毀相王,並指使侍禦史冉祖雍構陷相王、太平公主與李重俊通謀。
李顯派禦史中丞蕭至忠調查,蕭至忠流著眼淚勸諫說“陛下您富有四海,怎麼就不能容下僅有的一弟一妹,還讓人羅織陷害他們!相王在做太子時,曾堅決懇請則天大帝把天下讓給陛下,為此還曾數天不進飲食。這事全天下都知道,他怎麼會參與李重俊謀反!您為什麼隻因冉祖雍的一句話而懷疑他們呢!”
李顯與李旦這對難兄難弟原本關係一直很好,聽了蕭至忠的話也就擱置不問了。
相王李旦生性寬厚能忍,又在母親武則天的嚴密監視下,戰戰兢兢做了幾年傀儡帝王,為人處事極為低調,從不參與朝中任何一派勢力紛爭,這才得以在武則天、韋後掌權時代保全性命、大難不死!
宗楚客沒除掉相王,又把眼光放到了與他不是一條心的老臣魏元忠身上。
魏元忠之子太仆少卿魏升,在“景龍政變”中被李重俊脅迫參與,事後為亂兵所殺。魏元忠的態度明顯站在李重俊這邊,曾公開揚言“剪除武三思這個天下首惡,即便把我投入鼎鑊又何妨!隻可惜讓太子白白丟了性命!”
李顯因魏元忠是三朝老臣,為國家立有大功,且一直受到高宗與武後的看重,沒有深究。
但宗楚客、紀處訥這些武三思的走狗怎肯罷休,共同在李顯麵前宣稱“魏元忠與太子通謀,應誅滅三族”。李顯明令不準。
可魏元忠幾經磨難,已經失去了以往的骨鯁氣,上表請求解除職務,回家養老。李顯批準了他的奏疏,免去了他宰相職務,恩準他以齊公身份退休,隻在每月初一、十五兩天上朝。
宗楚客把右衛郎將姚廷筠調整為禦史大夫充當槍手,讓他上疏彈劾魏元忠,指出“當年侯君集是開國元勳,等他參與李承乾謀反被抓,太宗向群臣懇請饒他不死,群臣沒有答應,太宗隻得忍痛將其處死。後來,駙馬房遺愛、薛萬徹與齊王李佑等人作亂,雖然他們都是皇親國戚,太宗仍按國法予以嚴辦。魏元忠論功勞比不上侯君集,論親情又不是皇親國戚。他兒子參與謀亂,理應滿門抄斬!”
李顯被他說動了,下令將魏元忠收押,貶為渠州司馬。
宗楚客仍不解氣,指使武三思的“五狗”之一、給事中冉祖雍在朝會時上奏“魏元忠大逆不道,不應讓他去做渠州司馬。”
宰相楊再思、李嶠也是韋後一黨,紛紛發言附議。
這下惹惱了李顯,他怒斥楊再思等人說“元忠是國家老臣,朕特令寬容。現詔令已下,豈能一改再改!怎麼處辦,朕自己清楚,輪不到你們在這裡說三道四!”楊再思等人不敢吭聲,惶恐退出。
監察禦史袁守一繼續上奏彈劾“李重俊是陛下之子,尚且加以罪刑,魏元忠他憑什麼能單獨逃脫國法製裁!”
李顯讓他們纏磨的實在沒辦法,隻得下令把魏元忠再貶為務川縣尉(務川縣位於今貴州遵義)。
沒過多久,宗楚客又唆使袁守一上奏“當初則天大帝在位時身體不適,狄仁傑奏請讓陛下監理國事,魏元忠認為不妥,此事足以證明他其實早已存有謀逆之心,請將他處死。”
李顯雖然寵愛妻女無度,但並不是昏君,頭腦也很清醒,他知道這是宗楚客、楊再思等人所為,於是直接對楊再思說“以朕來看,人臣事奉主上,全在一心一意。豈能因主上略有小疾,就忙著讓太子監理國事!這是狄仁傑在取悅我,與魏元忠無關。袁守一想借往事陷害元忠,怎麼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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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宗楚客隻得罷休。
曆儘宦海浮沉、年已七旬的魏元忠再也經不起折騰,走到涪陵(今重慶境內)時病死途中。
魏元忠一生忠於國事,晚年雖略有瑕疵,仍無愧一代名臣。
【02】忠退奸進,貴婦弄權
韋後一黨拿李重俊謀反一案說事,震懾了相王李旦與太平公主,打壓了魏元忠,朝廷風氣為之一窒。在忠退奸進的氛圍下,仍有個彆臣子還能獨善其身,堅守心中那份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