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在出逃奉天移駕梁州(今陝西漢中),專門指派宦官趕到前線任命李晟為河中、同絳節度使,統一指揮唐軍收複長安,並加封他為同平章事,享受宰相待遇。
李晟哭著拜倒在地,接旨謝恩。之後召集全體將士,神情激憤的當眾表態“我李晟受命於危難之時,這是朝廷對我的充分信任!長安是我唐根本,如果我們全都跟隨聖駕前往梁州,那該由誰來剪滅叛賊,請諸君與我一道克複長安!”
當初李晟與李懷光合兵前,東渭橋糧倉存有十餘萬斛糧食(約6000噸),足夠各道唐軍食用。合兵後,因李懷光執掌兵權,度支把存糧幾乎全撥給了朔方軍,沒給李晟的神策軍留下一粒米。加之李懷光與朱泚合兵一處聲勢浩大,天子又南逃梁州,諸多不利因素導致神策軍上下議論紛紛、人情忷忷難安。
李晟以一支弱旅孤懸於兩大強敵之間,在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的情況下,用忠義之氣感召激勵眾將士,保持了全軍銳氣不減。不惜以尊敬謙卑的語氣委婉勸說李懷光將功補過,使李懷光內心含愧,不忍對他發起進攻。從軍中挑選四十餘名精乾士卒,統一交由判官張彧管理,讓他帶著他們充任地方官吏到鄰近州縣征繳米糧,僅用十來天時間一改缺糧窘況。
待到各項準備齊妥,李晟組織了盛大的戰前動員,發誓要鏟除妖邪、收複長安!
李懷光眼睜睜看著這支軍隊不僅沒被壓垮,反倒士氣日益高昂,不禁心生厭惡,準備率軍從鹹陽出發襲擊東渭橋。
可蹊蹺的是,他接連下了三道命令竟無一人執行,且軍中將士紛紛揚言“如果你要進攻朱泚,咱們毫無二話;如果你要攻打朝廷軍隊,那咱誓死不從!”
李懷光長年帶兵打仗,自然知道軍心可畏,慌忙找來幕僚商議。大家商量來商量去,形成了兩種意見一種由謀士李景略提出,先攻長安、殺掉朱泚,然後把軍隊就地解散,讓士卒各自歸建,再單獨前往梁州拜見天子謝罪。如此既可保持臣子節操,也可保全功名利祿。
另一種由都虞候閻晏等人提出,即棄攻長安,也不與李晟爭鋒;揮師東進河中(山西永濟),再徐圖去就。
這兩種意見中,第二種其實就是個拖,以拖待變;第一種無疑最為妥當也最為理性。但李懷光偏偏選擇了第二種意見。
人臣忤逆君王,這事放到哪個朝代都是滔天大罪,不會得以善終,更何況他李懷光逼的德宗從奉天狼狽移駕梁州,這該是多大罪過!
即便朝廷礙於他當前軍威得保暫時無事,可誰又能保證往後怎樣!兵權一交,他不過是個武夫而已。
李懷光定下決心,召集全軍向大家解釋“我們先暫時在涇陽(鹹陽涇陽縣)小住幾天,然後派人到邠州(陝西彬州)把大家妻小接來,共赴河中(山西永濟)。等到天氣稍暖,換發春裝時再來攻打長安,那時也不晚。長安以東各地州縣非常富有,大軍所到之處,聽任你們搶掠民財!”
靠著連蒙帶騙,李懷光暫時穩住了軍心。
隻是用這種方法換來的隻能是苟且偷安,如何指望他們在戰場上廝殺搏命,這也是李懷光在手握朔方軍主力,後來卻未戰先敗的原因所在!
兩大叛將中,朱泚自從被李懷光打敗,從奉天解圍,就已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興趣與勇氣,隻一門心思窩在長安城裡混吃等死。而李懷光則礙於軍心士氣的不可控、不可用,也隻得按兵不動,等著所部將士家屬從邠州趕來會合。
這無疑給了大唐得以喘息的機會,隨著時光流轉,形勢逐漸開始向著有利於大唐的方向轉變!
德宗剛從奉天出發趕往梁州,從邠州(陝西彬州)第一個趕來勤王——一直在奉天城內與渾瑊並肩作戰的邠寧留後韓遊瓌——圓滿完成了支援作戰任務,帶領麾下八百勇士返歸邠州。
此時,李懷光所部將領劉禮率三千餘人抵達邠州,監督代理留後張昕,集結城內全部兵馬以及將士家屬前往涇陽,與李懷光大軍會合。
韓遊瓌不願稀裡糊塗的從功臣淪為叛匪,找到張昕試探他的態度“李太尉功高蓋世,卻偏要惹禍上身。您是怎麼考慮的,我願意聽從您的安排!”
張昕歎口氣說;“唉,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我出身寒微,全靠李太尉重用才有今天,我不能辜負他啊!”
韓遊瓌聽他這麼講便不再吭聲,暗中與高固、楊懷賓等與他一起參與奉天防衛戰的將領們商量對策。
恰好殿中少監(執掌皇帝緊要差事的官職,通常由皇帝信任之人擔任)崔漢衡受德宗之命,到吐蕃搬來了一支救兵。因朝中大臣在是否需要吐蕃出兵救援上沒有達成統一共識,這支援軍暫時駐紮於邠州附近待命。
高固對韓遊瓌提議說“張昕帶兵一走,邠州城可就空了,萬一被吐蕃趁虛奪占怎麼辦?我們可以從這一點上做些文章,讓張昕不敢帶兵出城。”
於是,他們偽造了渾瑊的一封書信,協調吐蕃將營帳向邠州方向靠攏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張昕以為吐蕃要攻打邠州,果然不敢出城。
又過了幾天,張昕企圖除掉不聽他指揮的將領,與李懷光會合。此事讓韓遊瓌無意得知,搶先與高固等人起兵殺掉了張昕,並派楊懷賓到朝廷報告,同時將此事通報給了住在吐蕃營中的崔漢衡。
崔漢衡知道韓遊瓌此舉完全出於大局著眼,立即偽造德宗詔書,以朝廷名義任命韓遊瓌暫代邠寧軍府事宜,邠寧軍中人心大定,李懷光的陰謀沒有得逞,這也導致跟著他的那些邠寧將士因為家屬原因心存後顧之憂!
至此,韓遊瓌屯駐邠寧(彬州),戴休顏屯駐奉天(乾縣),駱元光屯駐昭應(今西安臨潼區),尚可孤屯駐藍田,全部由李晟統一指揮,對長安朱泚、鹹陽李懷光兩大集團形成了包圍態勢,形勢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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