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卿覷了她一眼,伸手接過那掛狐裘,頗有些不善道,“你這眼睛是遭符文晃花了眼麼,怎得好壞不分,那狐狸分明是隻雜毛的,你身上這件可是純色火狐狸。”
說完,指尖還輕撫了一番狐裘,指尖劃過油亮的狐裘,上麵散發的氣息平穩安和,沒有一絲駁雜。
鬱眠一愣,是吼,那日化作原型的狐二長老是隻雜毛的狐狸,那這火狐狸皮毛哪裡得來的?
“師父,你這件狐裘哪裡得來的?”
升卿道“這倒是一樁趣事,道元年間,也就是距今六百年前,坪洲府有一處還願仙,世人所求皆有所得,遂建立一座還願塔供奉。”
“每有富貴人家達成所願,便推塔重建,再加一層,依次經年累積,塔愈堆愈高,後竟於城外遙望都可觀塔頂之尖。”
“後,還願仙渡雷劫,塔尖之高引得雷怒,她便被劈得連連叫苦,直呼‘爾民害吾!爾民害吾!’,塔高底危,雷罰之中搖搖欲墜,要倒向民窟。”
“巧我路過,她便跪我,求以狐裘相抵,破那還願塔……”升卿說到此便停了下來。
鬱眠耳朵豎起,後麵呢?後麵發生了什麼?
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掛在升卿臉上,滿目好奇,恨不得抓耳撓腮,“師父,後麵發生什麼了?”
升卿似乎頗為得意小徒兒滿眼是自己的模樣,遂繼續講下去,“後來我見她皮毛不錯,便答應搭救,一掌將塔擊碎壓入地下,隻留了個最後的塔尖端小塔尖。”
“還願仙雷劫難渡,油儘燈枯之際剝皮獻給為師,她死前求問我‘吾每遇凡人欲望,無不滿足,為何不能得道?’”
“眠兒覺得,她為何不能得道?”升卿將問題拋來,複將那火紅的狐裘給她披上,蔥指輕勾,於她胸前扣好繩結。
鬱眠聽完故事,垂眸沉思片刻,這還願仙有錯嗎?
她不曾害人,還助人,那塔高不正是她功德的象征。
可她對嗎?每遇人之所求,皆助之,這其中有沒有可能是壞事,而她好心辦壞事了?
層層堆疊的塔高,傾軋下來,也填不滿那凡俗的欲壑,她的手段在堆塔,也是在縱欲。
“我想問坪洲府後麵怎麼樣了?”
升卿那平靜的麵容終於綻開一分滿意的笑顏,“不錯眠兒,能從它處考慮了。”
“坪洲府後麵巧遇天災,世人求之還願仙,仙已逝,洲府無存,如今它叫平天府。”
鬱眠心裡沉悶一瞬,這真是個頗有教誨意義的故事,隨後反應過來。
不對勁,這分明就是升卿借用故事來教誨自己!
“師父我明白了,業果相抵,往複交疊,不能輕易許諾,也不能隨意造業。”
緊接著,腦袋上就遭了升卿一個暴栗,她翻了個好看的白眼,無奈道“為師這是教你,自求於心,自問無愧。”
“既入了求道一途,凡俗命運已斷,踏天途,路上隕落便是需要自認之命。”
“殺那狐狸,是為道途道心,還為複仇?嗯?”升卿倒是沒有一絲道心不穩的可能,她一路殺伐走來,內心堅定不移。
心智之堅,世所罕見。
隻是略擔心自家小童子。
鬱眠握拳看向雙手,想起對方對自己下的死手,和最近憋的一股害怕對方反撲的恐懼,她無法說服自己隻是為了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