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中有一棵極大的銀杏樹,合抱粗細,枝丫茂密,繁盛可人,風一吹,微微泛黃的銀杏葉嘩嘩作響,院子裡另養了十來隻黃鸝鳥,順時而鳴。
主人座上坐著一位滿頭華發的老太太,戴了幾隻點翠的釵,額間一塊祖母綠的抹額用米粒大的珍珠和金珠拚出來一幅蓮花圖。
軟枕香茗,大夫人和趙妨錦已經堂屋中坐下陪著喝茶,趙妨錦更親近一些,靠在老太太懷裡,被老太太不住的摩挲著手背,親近之意不言而喻。
趙妨玉跟在人群最後進來,跟著趙妨薇和趙妨雲一起,跪在堂前給老太太請安。
大夫人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最大的趙妨薇道“這是二丫頭,您一去禮佛多年,沒曾想二丫頭都這樣大了吧?”
老太太同樣笑嗬嗬,說是沒想到,但手還是牢牢的牽著趙妨錦不放。
趙妨薇也不氣餒,臉上的笑越發真誠三分,低頭給頂座的老太太的叩拜。
趙妨雲和趙妨玉差不多,根本沒見過老太太幾麵,此時趙妨薇做什麼她就跟著做。
“昨夜沒能給祖母請安,孫女心中實在慚愧,這些年祖母不在府中,孫女便親手繡了一幅《心經》,為祖母祈福。”
《心經》全文二百六十字,怪不得趙妨薇帶來的繡品不大。
趙妨玉心裡再次笑話自己的謹慎,她所表現出來的這些哪算特殊呢?
古人早慧,不是沒有道理的,十歲的小姑娘能繡出來一副心經給明知道不喜歡自己的老太太示好,光是這一份忍氣功夫,趙妨玉就自問她做不到這一點。
果然上座的老太太訝異一聲,過來一個老媽媽將繡品接過去。
趙妨錦幫著攤開,正是一幅深色底,字字用金線繡出來的心經。
字字如豆,手感平滑,邊緣光潔,就說是拿金漆寫上去都有人信。
老太太著重點頭,喊人賞了趙妨薇一套紅藍寶的頭麵誇一聲“是個有心的孩子。”
趙妨雲見上首都在圍觀趙妨薇的繡品,悄無聲息的對著身邊的趙妨玉做鬼臉。
趙妨玉不惱,畢竟沒腦子的人總會被這個吃人的社會製裁。
“二妹妹的繡技越發精湛了。”趙妨錦誇完趙妨薇,轉頭就將對著趙妨玉做鬼臉的趙妨雲抓個正著!
趙妨雲身子都僵了!
趙妨薇按住趙妨雲,祈求的看向趙妨錦,趙妨錦終究是沒把趙妨雲的行為告發出去。
大夫人輕笑一聲,又給老太太介紹趙妨玉。
“這可是個了不得的,打算盤比老賬房都快,一有時間就往自個兒屋子裡鑽,不是研究的香啊墨的,就是去她爹的書房整理文書,一日裡我都見不著幾回的小忙人。”
趙妨玉立刻抬頭賣笑,比對著剛才趙妨薇的表現,低頭叩拜。
老太太身邊的宋媽媽首先反應過來,有些驚訝的看向已經抬頭的趙妨玉。
老太太也因為宋媽媽的詫異,多打量了一會兒,結果越看越眼熟。
“老太太是不是瞧著四姑娘眼熟?”
宋媽媽眼裡閃過懷念的神色,老太太凝眉望向趙妨玉,眼神裡的探究並未摻雜其他情緒,一瞬間,老太太整個人好像都柔和不少。
片刻後,老太太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指指向大夫人,言語中的親昵不言而喻“你個促狹,她像我!”
大夫人捧著茶盞和崔媽媽相視一笑,便安心坐在邊上敲邊鼓“都說女兒肖父,四丫頭反倒是和母親更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