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大殿中落針可聞,三皇子站在趙妨玉麵前,趙妨玉不必抬頭,也能察覺到那一股黏膩到讓人不適的目光。
錢江平擔憂的瞧了眼站著不動的趙妨玉,想要結尾,又擔心觸了黴頭。
趙妨玉不疾不徐,沉著冷靜的朝三皇子俯身行禮,而後緩緩道“陛下是天子,日夜忙於國事,奴婢們也各有專精,隻為安心輔佐陛下。”
“三皇子待人寬和,恐怕也並非是府上的人不用心,而是三皇子過於寬和,以至於下人們才錯估了殿下的口味。若有那實在不懂事的,尋內侍省換一批也就是了。”
趙妨玉語畢,坐在書案後的皇帝沉沉掃了眼三皇子“坐下吧,還能少你一口茶喝?”
三皇子連忙道“有父皇在,怎麼會虧待了兒子?”
一句話雲收雨霽,趙妨玉抓住機會悄然退出,嚇出的一身白毛汗被冷風吹得乾透,青天白日冷的人想打擺子。
宮道上無人,趙妨玉走得也慢,腦子裡想的都是皇帝與三皇子的對話以及自己的應答。
她方才說的話有私心,但皇帝的表現……似乎也並非十分抗拒。
相比起於還未長成的年輕皇子,已經立起來的三皇子顯然是能力最為出眾的一個,二皇子莫名受了斥責,不在帝心,恐怕還是因為大皇子那件事的牽連……
趙妨玉頭疼欲裂,仿佛無形之中有一把斧頭對著她的頭劈砍。
又疼又煩,煩的她恨不得在臉上劃一刀,就此破相,好過被三皇子那樣惡心的人惦記。
但為了那樣惡心的人糟蹋自己,她又覺不值。
不等趙妨玉多想,身後傳來一聲“趙家妹妹。”
宮中會叫她趙家妹妹的人不多,趙妨玉回頭,便見到來人是梅占徽。
春風得意的小梅大人一身朱紅色官風流恣意,越發顯得他麵如冠玉,氣若紅梅。
不到二十歲的狀元郎呢……何其驚才絕豔?
趙妨玉停下腳步對著梅占徽行禮,她不知道梅占徽如今的官職,便稱呼一聲小梅大人,禦前的人都是這麼稱呼的。
趙妨玉不曾特意打聽過梅占徽,但梅占徽卻知道,趙妨玉在禦前待的極好,如今已經是茶房的掌事姑姑。
若非是有陳年舊事在,她那樣的貴女,隻會是京城中最動人的明珠,如何會淪落到伺候人的下場。
即便是禦前行走,乾的也是下人們的差事,梅占徽說不出自己是何心情,隻是看到趙妨玉一身宮女服飾,冷著臉死氣沉沉的模樣,莫名覺得惋惜。
他記憶中的趙妨玉是極鬼靈精怪的,敢在龍舟會是當著麵與姐姐說他小話,會害羞的避開,聽聞表姐說,她也是苦過來了。
小梅大人在內宅中長大,自然知道,有些時候內宅之中的苦,也能讓人渾身都泡進苦水汁子裡。
“看你麵色不好?可是生了病?”
趙妨玉不知為何,看到梅占徽那張臉會下意識覺得親切,大概有人就是比旁人麵善一些,趙妨玉咽下苦水,隻說是風吹的。
梅占徽看了趙妨玉一會兒,又問了兩句,便分道揚鑣。
分彆前見她身影瘦的厲害,仿佛風一吹就能將人帶走,便知道這多半是在遇到了難處。
梅占徽不曾冒昧詢問,進禦書房時卻格外留心。
三皇子還未離開,皇帝也沒叫梅占徽在外麵傻呆呆的站著,喊了錢江平賜座看茶。
趙妨玉剛到茶房,小全子便來傳茶,趙妨玉重又端著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