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窗子開開。”
大夫人一句話,崔媽媽立刻去開窗,李書敏也沒攔著。
等窗戶都打開,外麵亮堂堂的光照射進來,驅散一室昏暗,大夫人才覺得舒坦些。
“姐姐這些年,怎麼越過越沉悶了?”
大夫人手下動作不停,啟唇時平和的凝視的李書敏的眼睛。
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屋子,這屋子密不透風,像一座無形的監牢,將她姐姐死死困在其中。
大夫人沒有等到李書敏的回答,也不生氣,反而娓娓與她說道“玉兒前些日子進宮,丹妃見了她。”
“言真求到我這裡來了。”
茶碾的差不多,大夫人緩緩將細碎茶粉倒入石轉運中,一點點通過石磨研磨成粉,再用羅樞密院將茶粉篩出來。
李書敏仍舊是一言不發,大夫人抬頭看著自家姐姐的側顏,隻覺得心疼。
“人人都說你偏疼巽哥兒,人人都說你不該如此,你呢?”
“我想知道李書敏怎麼說。”
所有人都說李書敏與李書清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所有人都說李書敏是隴西李氏最無能的女兒……
但大夫人知道,不是的。
李書敏從前也是很好的李書敏。
但那樣好的李書敏,隻有她一人見過。
李書敏的唇瓣張張合合,似乎話到唇邊卻說不出,有口難言,心跡難辨。
“我……我不知道。”
這些話李書敏聽了無數遍,但她覺得她沒有做錯,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她掏空了嫁妝養出來的禮國公府,難道要便宜給那些妾生的孩子?
但似乎又不是。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百年之後,自己的孩子因為沒有世子之位,處處矮人一頭!
也不甘心,磋磨了她一輩子的禮國公府,憑什麼連死了也不善待她的孩子!
可她說不出。
大夫人一點點注水調膏,看著盞中青綠色的茶膏,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懷念。
“點茶,原是你教我的。”
“從前的姐姐,於我而言,就像紅日一般。”
“你會騎射,會女紅,會點茶,會琵琶,你會許多許多,卻獨獨不會愛人。”
事到如今,也仍舊沒有學會。
李書敏沉默著,沉默的聽著。
“你還記得隴西的風麼?你還記不記得回家的路?”
“從城門口進去,走八百步,往左,進李家巷……”
大夫人的話激起了李書敏的回憶,那條多年來再未走過的路緩緩在腦海中浮現。
那是她回家的路,她無論如何也記得的。
“我從前回去,爹娘問我你過得如何,我不敢說。”
“我不敢說他們捧在掌心的女兒,在京城被人欺負,她不敢回家,甚至連私底下跟我哭一哭,都要憋的不能承受,才放肆一回,她怕言真與巽哥兒沒了母親,被禮國公府磋磨,一輩子都叫人毀去。”
“爹娘年紀大了,我知道我沒騙過去,但他們也來不到京城。”
“她們就這樣日盼夜盼,盼著他們的女兒回家。”
“他們不說,但你我為人父母,難道還不知他們是何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