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門前,榴藥替主捶鼓。
棉衣之下露出是細瘦手腕,洗淨之後,青紫傷痕無處可藏,越發顯得猙獰可怖。
嘴角,顴骨,口角……
肉眼可見,這位也是苦主之一。
趙妨雲站在底下看著,看著看著,她緩緩上前,接過榴藥手中的鼓槌,雙手舉起,一下一下,堅定的敲響鼓麵。
她的石榴花,兩朵下落不明,一朵連屍骨都因水泡而膨脹腐爛的不成樣子,最後一朵,也遍布傷痕,心存死誌。
她們都是為了保護她,保護她這個主子而受的這些。
趙妨雲想著,她該學學趙妨玉,學一學大夫人,她也想為自己的石榴花,做些什麼。
趙妨玉等人就在下麵看著,他們身後還有被壓住的宋源,宋源嘴巴裡堵了巾帕,但即便如此,他口中還不忘罵罵咧咧什麼,聽不清,也無所謂。
京兆尹的大門打開,流水一般湧出衙役,因為牽扯到趙妨玉,京兆尹親自來府門前迎接。
趙妨玉卻搖搖頭,道一切如常便好。
“我非苦主。”
京兆尹帶著眾人入內,因本案特殊,又特意辟出來一塊地方,留給百姓旁觀,趙妨玉在一旁靜靜坐著。
日光映射在積雪上,照亮上京每一處陰晦之地。
京兆尹問話,趙妨雲從未被這樣多眼睛圍觀著。心中晃晃,原先想好的措辭,也終究因為此時場景而有片刻凝滯。
眼神忽然掃過麵前雀藍色的裙擺,趙妨玉的衣裳一向精心,雀藍色的料子,蘇工的手藝,繡娘一點點用銀白色的絲線,繡出點點璀璨星河。
那星河一點一點,看著密密麻麻,無論哪一個角度望過去,都美的華麗又耀眼。
隻看著那裙擺,趙妨雲心中便宛如巨石落地。
“民女狀告宋家獨子宋源,罪責有三。
其一,苛待嫡妻。自民女嫁去宋家,諸多陪嫁陪房便被攔在宋家門外,
新婚之夜,民女的十八位陪房,連夜去了陪嫁莊子上,再不曾踏足宋家。
後來民女被困宋家,出不去門,傳不出家信,甚至年節中嫡母聽聞民女懷有身孕,派人前來探望,也被宋家一一攔下。”
“宋源本人,酗酒,好賭,好色,家中通房無數,儘數藏在他母親的院落中,定親前一直瞞的天衣無縫,將我騙嫁去後,不過三月便原形畢露,整理流連通房房中,府外還有常去的暗娼館子。”
“民女陪嫁來七千兩銀子壓箱銀,被婆母拿去,三千給了小姑,四千給了宋源,被宋源在賭坊揮霍一空。又來強搶民女的嫁妝首飾拿去旁城變賣。”
“銀子不夠,便會打民女,賭輸了要打,喝花酒喝的不痛快要打,在外受了閒氣要打,即便民女懷著他的孩子,也仍舊如此。”
堂外百姓已經有人罵起宋源畜生,對著被壓在堂下的宋源指指點點
“畜生啊!七千兩銀子,幾個月就揮霍完了?”
“搶妻子的嫁妝賣錢去賭,這男人怎麼不去死?要是我的孩子,我先掐死這孽障!”
“宋家?是不是桃花鎮那個宋家?那人家可說不得啊,在京兆尹打官司,不給錢都打不過他們家的!”
人群之中傳來巨大而又清脆的一聲,百姓為之一靜,連京兆尹本人,也有瞬間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