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一幕令林海更加驚悚,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來發生的景象就更匪夷所思了,常力緩緩的蹲了下來,看起來非常痛苦,隨著感應燈熄滅,走廊裡一片漆黑,林海什麼也看不到了,他思忖片刻,把心一橫,直接打開了家門。
聽到門響,常力掙紮著站了起來,他臉色蒼白,身子仍舊不由自主的搖晃著,幾乎跌倒,林海連忙伸手將他扶住。
“你怎麼來了?”林海低聲問道。
常力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彆問了,進屋說。”
林海不敢怠慢,攙扶著常力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足足過了五分鐘,常力蒼白的臉上才漸漸有了些血色。
“怎麼才開門,我在樓下的時候,看見你在陽台上晃悠啊。”常力不滿的嘟囔道。
林海苦笑:“你倒是給我打個電話呀,大半夜的敲門,多嚇人啊。對了,你咋知道我住在這兒呢?”
常力哼了聲:“我連你媽家住在哪裡都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在東遼的地址呢?本來是想給你打電話的,可手機沒電了。”
林海聽罷,隻有苦笑了。
“你剛才這是......”他試探著問道。
常力擺了擺手:“沒什麼,淋巴腫瘤擠壓頸動脈,造成腦供血不足而已,不礙事。”
“這還不礙事!”林海皺著眉頭說道:“你瘋了不成啊,病成這樣,不去醫院,給你多少錢啊,至於這麼玩命嘛。”
常力輕輕歎了口氣,平靜的說道:“要是為了錢,我才不這麼拚呢?”
“你高尚,你偉大,你是時代楷模,這總可以了吧?即便這樣,也不能有病不看呀!”林海說完,低著頭想了想,起身抓起衣服,說道:“走吧,我陪你去醫院。東遼的醫療水平雖然不咋樣,但也總比在家裡強啊。”
“坐下!”常力低聲喝道:“放心吧,我不會死在你家裡的,醫生說了,我至少還能再挺個半年左右。”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麵對常力,林海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似乎雙方的三觀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自己的伶牙俐齒,在這個男人麵前,忽然變得無比笨拙了。
吭哧了半天,最後長歎一聲,問道:“你大半夜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常力又恢複了平時沉穩老練的神態,說道:“你已經被跟蹤了,知道嗎?”
“被誰跟蹤了?”
常力說道:“暫時還不清楚,但跟蹤你的人,至少是三個,其中一個身份已經查清楚了,此人係省城的一個混混兒,叫劉新民,綽號大頭,曾因盜竊罪被判過五年有期徒刑,去年剛剛放出來。”
“你了解得挺詳細啊。”林海冷笑著道。
常力似乎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信任,正色說道:“我是刑偵總隊重案處的處長啊,如果連這點事都查不明白,那這輩子就白混了,另外兩人的身份也在調查之中,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盜竊慣犯......聽這個話茬,常力似乎還不知道我家被盜的事,林海默默的想。
常力繼續說道:“其中有個騎摩托車的,一直戴著頭盔,無法看清楚樣貌,但隻要稍微下點功夫,還是能查出來的。”
林海想了想:“你憑什麼確定,這幾個人是跟蹤我呢?”
常力眉頭緊鎖,正色說道:“林海,我大半夜趕過來,並不是要嚇唬你的,你目前的處境非常危險,這些人,很可能與殺害孫敏的人有關,他們就是衝著你手裡的東西來的,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難道你還打算把那顆定時炸彈當寶貝嗎?”
林海沉吟良久,冷冷的道:“常處,我一直搞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你如此拚命呢?說心裡話,我很難理解,甚至有點......”他本來想說懷疑,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常力久久的凝視著他:“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我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我這個人吧,沒有任何興趣愛好,除了破案抓人,什麼都不會,這大半輩子,就是在和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打交道,由於長期接觸社會陰暗麵,導致我的心理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用我老婆的話說,我不會笑,或者說,我的笑容很難看。”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林海,他努力的回憶了下,與常力接觸了這麼久,確實很少見他笑,至於笑容難看嗎......倒是沒怎麼注意,但至少不那麼燦爛吧。
“其實,我自己也發現了,曾經有一段日子,我努力的想改變自己,但後來發現,我並非不會笑,而是沒什麼事情能讓我笑,如果你每天麵對的,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醜陋,最凶殘,最肮臟的東西,你也會跟我一樣不會笑的,哦不對,不能這麼說,或許是因為我太投入了吧。”常力緩緩說道。
林海默默的聽著,忽然覺得有些心酸,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常力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我的生命快走到儘頭了,這個案子,很可能是最後一個,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真的,就這麼簡單,沒什麼豪言壯語,更不涉及理想和使命,就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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