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處於山頂,一個時辰後,一個單薄弱小的身影,踏著雨後的濘泥,從山上一步步,向著山下走來。
無名行至半山腰,這裡有一處平台,平台旁有一株古樹,這株古樹,無名認不出來。
這個季節,樹上布滿了荊棘,茂盛的枝葉隨風抖動,傳出呼啦啦的聲響,好似風曲,伴著雨滴落下,讓人心曠神怡。
“到了這裡!”
無名喃喃中,回頭看了一眼山頂的破觀,臉上依舊帶著不舍。
此刻,隨著山裡的霧氣,道觀處於飄渺之中,若隱若現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隨著遠離,越來越不真實了。
無名停下了腳步,抖了抖身,向著古樹另一邊的,一口井走去。
這是一口不大的井,井水很清澈,無論什麼時候,井水都是滿滿的。
頭頂的樹葉,從井水上飄過,一如十多年來,也不會落下一葉,到這井中。
這口井,無名再熟悉不過了,它看不清深淺,以往這些年,無名的師父都會讓他,每日在這樹下井旁,三坐。
從早到晚,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無名早上來了,打一口井水喝,中午累了,再喝一口,晚上回到山上去了,也還會打一些井水回去。
每每一口井水,無名都會渾身覺得舒坦,在樹下,伴著井旁,聽著師傅的喃喃細語,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那些講道的日子,並未隨著,無名師父的離去而結束。
這幾年來,無名每天都會堅持,來到這裡三坐複道,每每他的心都會很寧靜。
從開始的不懂,到後來的懵懂。無名雖說還是,不太明白這些道語是什麼。
但是,這卻是他的堅持,成為了不可磨滅的習慣。
井旁還有一塊,老舊的石碑,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石碑一人多高,對著井和樹的方向,如今,隻殘留下了,兩個模糊的字跡,透著歲月的滄桑。
“無極!師父說,這是道觀的名字,無極觀嗎?可是這下麵好像丟失了一樣”
無名心裡疑惑著,他每次看到這個石碑,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無名小的時候,他問師父,師父卻隻是,眼中帶著回憶和微笑,輕聲告訴他,就是無極觀一樣。讓人猜不透。
可是明顯的,這個石碑對著的位置,又不像是對著,山上的道觀。
隱約中像是,對著古樹和這口井一樣,似乎這裡,才是真正的道觀,會讓人產生一瞬間的遲疑。
“塑空道,始終極,空主無道……”
無名心中自語道。
而後用葫蘆,滿滿的打了一壺井中水,喝了一大口。
隨著日升,開始了最後一次的,三坐而修。
這些複雜,難懂的文字,無名師父從小,就開始在這樹下教他,讓他要用一輩子銘記。
直到今天,無名也不知,具體為何意,可每次無名問到,都無結果。
似乎他師父,不願去說,隻是重複叮囑無名,讓他必須要用生命去刻下,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隨著日上三竿,隨著清月升起,無名一坐三時辰,到了月上中空,清暉灑下,無名結束了三坐。
他在打坐的中間時間,也吃了點乾糧。隨後,無名抬起頭,看著滿月,腦中清明,在心中感慨默念道
“在這裡,最後一次圓滿了三坐,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背對著道觀,坐在古樹下,對著井,抬頭望月了,我要尋到師父!追尋下去,終有一日,還會回來的!”
無名站起了身,眼中複雜的看著這一切,似乎,也要把這一切,如那難懂的字句一樣,深深的刻在生命裡,靈魂中,直到永遠。
而後,無名便抬起頭,乘著月色,一步步的,朝著山下走去,去迎接屬於他的追尋。
“雖然以前,也偶爾隨師父離開山裡,但是最遠,也隻到了青城,這一次不知將會有多遠,但是我不怕,再遠也不怕,還有那總是,不清晰的夢,我也要尋……”
無名邊走,邊在心裡默語。
趁著夜色朦朧,無名摸著山路,沿著記憶的方向,越走越遠。
山間寂靜,山上的一切,也隨著他的離去,漸行漸遠。
直至消失在了,無名的視線中,消失在了夜色中,一切無影。
山下,青城的方向,遠遠的,有燈火閃爍,在深夜中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似乎是在為無名,指引前行的方向。
微風拂麵,月懸星天。無名的腳步,越來越快,離那深夜的青城,也漸漸的,拉近著距離,這一切,都牽動著無名的心。
幾個時辰後,青城抬頭可見,城外也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了過往的人影,趕往城中。
無名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城門,一切都是,陌生中帶著點點熟悉。
他這些年來,基本上都是,陪著師父在山上,度過了童年。
無名也曾向往,山下的城裡的熱鬨,隨著情緒,無名回憶著。
無名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似乎有些東西,離他明明很近,但又像是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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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往的家,也隻有在山上,找到了溫暖。失去了太多,也得到了補償。
其實,無名向往的生活很簡單,隻是,與這山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罷了。
山上是無名一生的家,他有一個將他養大成人的師父。
還有一坐道觀,一個鐘,一張桌子,一張床,就是無名一生,注定所有的依戀了!
此時,天色漸明,無名收回思緒,沉默中抬起了腳,向著青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