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正梁的第二天,趙大匠帶著人來把屋頂的框架搭上,安排人手砍了大量的竹子,剔除乾淨,放在一旁捆上,堆成一堆,林秋緣知道,是準備編竹牆了。
幾人跑了幾趟,把瓦片拉回來堆上,三十來號人的動作迅速,到端午前,瓦片鋪上了,二層用的抬梁式,倒是多出來了個閣樓,也鋪上了結實的木板,在西梢間外的短廊處,還搭了個上閣樓的木梯。
李忠家的青磚房先完工,辦了暖房酒,很是熱鬨,看得陳舅公熱血沸騰。
村裡的麥子熟了,村民們要趕在雨季來前,把麥子搶收曬乾,房子的後續工作隻得又停下。
陳舅公還帶著幾個兒子侄兒去幫趙大匠割了兩天麥,又去村長家幫忙割了一天,這才迎來了端午。
端午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一家子不拘大人還是小孩,全家出動,去小灣的荒地裡,田埂上,隻要長著艾草和蒼蒲的地方,全給割了個遍——他們要去縣城發一筆。
大人們負責割,孩子們則負責捆,太陽剛剛爬上山坡,陳大舅夫婦和陳二舅夫婦趕著牛車去了縣城,還帶上煮了一晚的灰水粽和昨兒個趕製的竹編香囊。剩下的幾人則去給相熟的幾家送了粽子。
林秋緣幾個小的手腕上都帶上了五彩繩,腰上也佩上了柳二舅和陳二舅編的竹編香囊,裡麵放了些林秋緣不認識的藥材,味道不是很好聞。
陳舅公算著日頭,在堂屋的門框上貼上了鐘馗像,在兩邊也掛上艾草蒼蒲,又用竹刷把,圍著宅基地和他們住的棚屋,甚至雞鴨院子外,都撒上了一圈雄黃酒,用於防止白娘子現身。
何氏和陳氏則帶著柳芸娘去折柳、摘花椒葉和薄荷葉,晚上和艾草一起煮了,用來給幾個孩子洗澡,據說在端午這天給孩子洗藥浴,夏天的時候孩子就不會起痱子和生瘡。
幾個小孩子可自在了,得到大人的允許,便去村裡找小夥伴玩耍去了,鬥草折柳,看壩壩戲。
林秋緣分和冬至沒去。
林秋緣是因為現在日頭愈發毒辣了,她不想變成挖煤的,便在家老老實實搖著蒲扇,蘸著紅糖漿吃粽子;冬至則是幾個小的實在抱不動她,她並沒有選擇權,隻能在家挨著她老姐,等著她時不時投喂一口粽子。
去縣城的人趕在飯點前回來了,背著在縣城采購的東西。
“姑姑,您可太神了!我原本想著,這種路邊隨處可見的草,彆人可能不會花錢買,您猜怎麼著?我們剛到縣城門口,正準備進城呢,就被人喊住了,三文錢一把!都被搶購一空了。三文錢都能買倆雞蛋了,縣城的人是人傻錢多嗎?”
朱氏放下喝水的碗,歇了一會兒,便開始興奮地與陳氏說道。
“不是他們人傻錢多,是省時間,你想想,他們要出城去,走上一大截路,縣城人多,還不一定割得到呢,便是五文也是賣得的。那粽子呢?賣得如何了?”陳氏一臉如我所料的表情,臉上也滿是笑。
“哎呦喂,可彆提了,咱們賣艾草蒼蒲的時候啊,他們就聞到粽子的香味兒,順帶就買幾個走,粽子比艾草蒼蒲還賣的快呢!就連咱這香囊小玩意兒啊,搶手的很!”就連平時文靜溫柔的衛氏,臉上也是一臉的激動和不可置信。
“大伯母,縣城熱鬨嗎?好不好玩?”陳念坐在凳子上,蕩著小腿,撐著小臉,一臉向往。
“哎呦我滴乖乖,熱鬨得緊嘞!廟街那邊祭祀遊街,人擠人喲!還有玩雜耍的,耍猴兒的,舞龍舞獅的,還有木偶戲嘞!咱們準備回來的時候,江裡正準備賽龍舟呢!那場麵……”
朱氏越說越起勁,唾沫橫飛,林秋緣坐在陳念旁邊,屁股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挪了挪。
幾個孩子被吊足了胃口,雙眼裡滿是激動,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仿佛他們在縣城似的。
“爺,咱們村裡怎麼沒有賽龍舟呢?我隻看見壩壩戲,還跟盛哥兒他們踢了竹球,蕩了秋千。”陳家和啃著粽子,嘴角還掛著紅糖漿,好奇地望向橋邊。
“傻孩子,你看那河那麼小,怎麼劃得了龍舟?估計還沒開劃,都撞一起了。”陳舅公被逗得不行,樂嗬道。
下午太陽毒辣,陳氏沒允許幾個孩子出門去,讓他們窩在家裡,幫她做青草膏和驅蚊香。
其它人則去菜地裡把四季豆、豇豆、茄子、黃瓜摘回來,曬乾菜或是做泡菜。
陳大舅還扛著鋤頭去地裡挖了一背簍地豆,在河落衝洗乾淨背了回來。
陳家和幾個小娃娃幫忙用石臼把新鮮艾葉和薄荷搗碎,陳氏拿出了從肖大腳家買的山茶油,倒進搗好的艾葉薄荷中攪拌均勻後,用陶盤倒扣在裝著艾葉薄荷的陶碗上,放進鍋裡蒸上一個時辰。
這時候柳幺舅也把剛剛捶好的艾絨端了過來,熟門熟路地開始捶木炭,看來往年沒少幫忙做。
陳氏接過艾絨和木炭粉,放進大陶盆裡,像揉麵團似的,不停地揉搓著。
“妹妹,還剩了些雄黃,可要倒進去?”去摘菜的幾人已經從地裡回來,何氏拿著裝有雄黃粉的竹筒走過來,想要幫忙。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要的要的,嫂子,幫我倒進來吧,我還尋思沒有雄黃也將就了。”陳氏讓何氏把雄黃倒盆裡,又讓嫂子幫她把垮下來的袖子重新挽好,這才繼續揉著。
炭粉揉好之後,就是幾個孩子最愛的環節了——搓泥,把炭泥搓成鬆塔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