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們家大方地跟村裡人換穀種,也沒藏著掖著,把他們怎麼伺候水田的方法也告知了村裡人,現在他們家走在村裡,碰見個人都會被招呼一聲喊去坐坐,或是話話家常,除了口音上有些差彆,竟也慢慢融入這個村子了。
快到中秋,村長再一次敲響了鑼,將大家召集中秋當天,全村人到打穀場上吃流水席,預備慶祝一年一度的豐收。
每家每戶,除了羅家沒來,都提著自家新出的米,地裡的菜,扛著桌子板凳,全都彙集到打穀場上。
村長家直接宰了一個肥豬,地主家出了酒還有莊子裡養的雞鴨。
女人們殺雞殺鴨、做月餅;男人檑米、推磨、擇菜、拔毛,各司其職。
娃娃們最是開心,兜裡裝滿了瓜子花生等乾貨,在田間地頭跑啊、鬨啊,笑聲快要掀翻溪江村的天空。
村裡的狗,在今兒也被允許聚集於此,若是有惡犬凶人,它的主人就會拿著大棒子作勢要打它,惡犬就會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狗。
就連毛毛,都歡快極了,跟著村裡的汪汪隊,漫山遍野瘋啊、叫啊,好不快活。
陳氏也沒藏私,教了眾人神仙豆腐和涼粉的做法,各做了滿滿兩大缸。
林秋緣還學到了一種新的涼粉的做法,去田間地頭找到長得像薄荷葉的小野草,割回家,同斑鳩葉一樣的處理過程,也能出冰粉。
各家各戶回家端了紅糖,拿了辣子醬油,調上好幾盆的醬汁,一個下午,幾缸涼粉、神仙豆腐,竟被吃了個七七八八。
林秋緣最為震驚的是,各家各戶都抱了柚子來!
不知為何,柚子倒不是很受村裡孩子們的歡迎……
後麵林秋緣切身體會後才知道了原因——一個是皮難剝,再一個,這裡的柚子酸味太重,甜味幾乎沒有。
林秋緣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吃柚子,還是在吃檸檬。
外鄉來的幾個孩子,倒是勇於嘗試了一番。
果不其然,都被酸成了表情包,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去去去,去吃柑橘去,這酸柚,我們留著解酒的呢!”
一旁的大人們哄笑道,指向另一邊的幾個籮筐,是剛剛村裡種有柑橘的人家們提過來倒進去的,青黃漸變的柑橘在筐裡若隱若現。
孩子們一哄而上,一人手裡抓著兩個柑橘,笑得歡喜極了。
“這個你們沒吃過吧?可好吃啦!甜滋滋的!比那什麼勞什子柚子好吃多了!走走走,我帶你們去拿,不要客氣,每年我們都吃好多呢。”盛哥兒舉著柑橘,遞到林秋緣幾人麵前,又招呼幾人去拿橘子。
這時候的柑橘大部分都糖分十足,也有些背陽的柑橘,可能還是泛酸的。
倘若看見有人把柑橘瓣塞進嘴裡,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隨後又裝作被甜到心裡去的樣子,把手裡的柑橘瓣塞到一旁的夥伴嘴裡,可能是默契使然,吃到酸瓣的夥伴也不吱聲,跟著哄騙下一個“受害者”,直到有人憋不住,臉上破功,才算完。
林秋緣也加入其中,人畜無害的樣子,很是哄騙了好幾個人。
冬至也抓著柑橘瓣,吸著裡頭的汁水,她的小牙,還不能支撐她把這柑橘瓣完全嚼碎。
月餅有瓜子餡兒、南瓜餡兒、冬瓜餡兒、花生餡兒、紅豆餡兒、芝麻餡兒,吃到什麼口味的全憑運氣。
林秋緣一直在默默祈禱不要花生餡兒的。
很好,言出法隨,她果然拿到一個花生餡兒的。
後麵還是林夏至咬到一個紅豆餡兒的,跟她換了一換,林秋緣才歡歡喜喜地把她哥給她的紅豆餡兒月餅啃完。
這兒的月餅也有些不同——沒有用模具整形,而是直接用手捏出褶皺,看起來更像是烤過的包子,吃起來則像蛋黃酥,表麵也用蛋黃液刷了淡淡的一層。
下午,肉香味就開始飄蕩在曬穀場的上空。
孩子們都忍不住擦一擦嘴角,汪汪隊們則圍在幾個土灶旁,被人不停地拿著棒子趕著。
傍晚,天還沒黑,村長已經叫人在曬穀場四周燃起了火把,點起了蚊香。
菜飯菜做好,便擺桌排菜,斟酒待飲。
入席前,還有個祭祖儀式。
村長帶著村民們,一一喊著已逝先祖的名號,請他們先嘗新,以求祖宗保佑子孫後代的安康。
祭祖過後,村長又把桌上的菜每樣拈一點,並盛上一大碗新米飯倒入提前準備好的大狗槽內——這叫“新米敬狗”。
聽盛哥兒說,先祖曾經說過,穀子是由狗的尾巴帶來的,所以敬完先祖後,也要先敬狗,表示不忘狗所帶來的恩惠,以後人們才有稻米吃。
看著各家各戶的家犬搶著吃完後,村民們才按長幼序入席。
村長舉起酒杯,說了些吉祥話,大家才共同舉杯,慶賀豐收。
孩子們是不允喝酒水的,所以他們隻能老老實實坐著,看著長輩們喝,並不敢動筷。
等村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先動筷後,小輩們才開始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