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關,徐大郎一大早駕著牛車,陪著自家老爹去裡長家彙報工作去了,全然不知自家門口的大戲。
等二人悠哉悠哉地駕著車返回村中,老遠就見自家老娘(老妻)端著盆往外潑著,不一會兒又拿了掃把出來掃著,父子二人一對上眼,內心直覺不好。
“快快快,文秀,把這兒也灑上些,太晦氣了……”
“奶,這兒灑不灑?”
“誒,乖孫,彆把袖子打濕了,灑上灑上,門縫也灑上……”
徐大郎去偏院兒套牛,徐村長推開半掩著的門,就看見院裡忙碌的三人。
大兒媳周氏一手端著木盆,一手拿著刷把,正往院裡撒著水;大孫子也拎著根柳條,正準備往門後灑水;自家老婆子拎著空木盆,一手正指著正門外,正發布著施令。
盛哥兒被突然推門而入的爺爺嚇了一跳,手一抖就灑歪了,啪一下,就把浸了水的柳條甩到了徐村長的腿上。
“爺,你回來啦……”
盛哥兒人都嚇呆了,柳條順勢從他手中滑落,掉在徐村長腳邊。
盛哥兒乖乖把手背到身後,像做了錯事兒一般,微微低下頭,拿眼睛小心翼翼地瞟著他爺的臉色。
“老婆子,這又是在做什麼?”
離得近了,徐村長從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柚葉味,眉頭一皺,這兒可不簡單。
周氏見婆婆已經走上前去,連忙把盆放下,把唯唯諾諾的兒子牽回到一旁,剛好看見自家男人從偏院過來,連忙牽了兒子走過去。
“灑柚葉水兒,祛祛晦氣!今兒可氣死老娘了……”
夏氏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跟著自家男人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著今兒發生的事兒。
“這羅家,真真是可惡!姓張的那老批……老婆娘,回回都來咱家門口鬼哭狼嚎,大過年的,晦氣!”
夏氏打開衣櫃,拿出疊好的衣服,放到榻上,順手接過自己男人脫下的長襖,咬牙切齒地說道。
要不是顧及著馬上過年,自家老頭可不喜臘月裡頭說些不吉利的話,夏氏真想一頓臟話輸出再出出氣。
徐村長換上利落的短襖,扣好胸前的盤扣,隻覺得感覺頭都大了。
老張氏剛嫁入溪江村的時候,看著也是個老實本分的,說話也細聲細氣。
連著生了五個女兒,又隻養活了倆,被公婆叔伯妯娌還有男人蛐蛐了好多年,直到羅老六的出生,她的腰杆子才硬挺了起來。
老張氏自從有了羅老六這個金疙瘩後,就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直把他慣的不成樣。
羅老六的老爹老娘還在世的時候,還能乾涉幾分,等二人相繼西去,老張氏的本性就沒人能壓住了,三天兩頭的就搞事,不是攪得家中時常雞飛狗跳,就是鬨得村裡烏煙瘴氣。
徐村長自當上村長後,沒少為羅家擦屁股,那麼多年了,念在羅家也是在祠堂裡有姓的,也一直忍了過來。
直到約摸十年前,徐大郎快到說親的年紀,徐村長想差了一步,差點讓羅家這塊狗皮膏粘在他們家身上,扣都扣不掉。
先前兒他瞧羅家的小女兒可憐,就想著幫扶一把,跟媒婆透了風聲,想把她說給自家兒子當媳婦兒,哪想到老張氏獅子大開口,除了要金銀首飾,幾套新衣,還要五十兩彩禮!
徐村長和夏氏當然不乾,尤其是夏氏,徐村長就沒跟她通過氣兒,夏氏這暴脾氣,還跟徐村長打了一架,這事兒都沒平息。
老張氏也是個沒臉沒皮的,八字還沒一撇兒,直接把才十三四歲的羅春花拖到村長家門口,拎著兩件衣服就想讓女兒進村長家的門,隻要進了徐家門,她就有理由要彩禮和好處。
羅春花也是個烈性的,平日裡她娘打罵她就算了,如今還這樣羞辱她!是個人都受不了,當即就動了尋死的念頭。
老張氏拽著羅春花和夏氏扯皮,羅春花趁她娘鬆懈,直接掙脫她娘的束縛,提腳就往溪邊跑,毫不猶豫地就跳了水。
得虧溪邊還有幾個沒來村長家門口湊熱鬨的洗衣嬸子們,飛奔過去,又眼疾手快地合力把羅春花給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