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的辦公室裡,查爾斯正在津津有味的地看著病例,可以說精神科的實習生讀病曆算是所有科室當中最不枯燥無聊的了。
精神科有一個很重要的要求,就是寫病曆的時候必須要記錄病人說了些什麼話,畢竟精神科和其他科不一樣,看不到病理圖像,那病人的動作、神態和語言就是病症是否有好轉的直接證據。
這就導致絕大多數精神科醫生寫的病例看起來都像是奇幻小說,在一個又一個病人的口中,醫院可以是廟宇,可以是地下城,甚至可以是蘑菇背麵的褶子,反正不是醫院。
這裡的醫生和護士可以是惡魔和天使,可以是哥布林和地精,也可以是落在蘑菇上的瓢蟲,但反正肯定不是醫生和護士。
看這種病例不但不是枯燥無聊的水時間,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極為有趣的消遣,不過代價就是很容易隻記住了故事,沒記住判斷,上考場答題,腦子一片空白。
席勒科室的卷王們基本不看病曆,因為席勒的病曆寫得格外有意思,總是聲情並茂,引人入勝,看起來就沒個完,太耽誤學習時間了。
但查爾斯顯然沒有此類煩惱,所以不出診的時候,他就躲在病房大看特看。
叮鈴鈴,叮鈴鈴。
“喂,你好,這裡是精神科3102……哦,是嗎?幫我告訴他,我也很想他,對,我當然記得,格雷特,我們說好下次一起去打倒赤焰魔龍,放心吧,我沒忘……嗯,好,再見。”
“喂,你好,這裡是……哦,蔥頭小姐,是的,你的護士說的沒錯,你得先吃了你的魔法藥丸,才能打敗周圍所有的蔥,成為最高的那顆,護士沒有騙你,我保證,好的,明天見。”
“喂?呃……不是的,護士長,你聽我說,昨天的那5000毫升絕對是個意外,今天的這個600片也有可能是衝擊療法,對,這位小姐一直對於足量用藥有自己獨特的理解,要不你把藥開出來,剩下的那540片送到我的辦公室……”
電話裡不出意外的又傳來了護士長的咆哮,席勒又把電話丟得遠遠的,查爾斯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幾天以來,他差不多弄懂了席勒在醫院裡到底是個怎樣的形象,主要是他修改見過麗莎和奧克斯的醫生和護士的記憶的時候,對他們讀心讀得更為深入,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席勒有藥物成癮和酗酒史,會診和講座能不去就不去,總是在重要的講座遲到,且總是和他負責的精神病人打成一片,永遠站在病人那邊,很多護士和醫生都被他氣個半死。
不過他們統一的認知也都是席勒確實拿這些稀奇古怪的精神病人很有辦法,總能把他們哄得樂不可支,讓病人和家屬滿意,也算是今年紐約長老會醫院衝擊精神科排名前三的中流砥柱。
原來是這麼個專業水平過硬,查爾斯又低頭看了一眼病曆,反正他也確實找不出更好的說辭來應對剛剛那兩個電話裡的退行性幻想症和植物臆想症了。
不過他仍對席勒的消極工作態度有些不滿意,因為就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席勒就至少推了兩三個要求他過去查看情況的請求,並且聽起來都很緊急。
下個一定得勸他去,查爾斯在內心中默默下定決心,其他的科室都忙得飛起,就他們這麼閒,有這時間,多安慰安慰病人也行啊。
“喂,你好,精神科3102。”
查爾斯立刻豎起了耳朵,他知道機會來了。
“什麼?有學生鬨自殺?”
席勒站了起來,查爾斯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凱瑟琳?她是哪個科的?神經外科?……哦。”席勒拖了個長音,又坐下了,“我知道她,神經外科1001的實習生琳達,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的學生。”
“沒事,我不用去,你隻需要告訴斯特蘭奇醫生,每天少把她隻發了47篇論文就敢來他這兒當實習生的事兒掛在嘴上,保證她健健康康。”
啪的一下,席勒把電話掛上了,轉頭查爾斯和他大眼瞪小眼。
“怎麼了?”
“我們不去嗎?”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不行,我們兩個一起去。”
席勒和查爾斯對視了30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說:“好吧,我們去看看琳達,但你得答應我,彆和那個長臉醫生說話。”
“為什麼?”
“我們在冷戰。”
“你們為什麼會冷戰?”
“因為他說我回醫院供職是顯著的拉低了紐約臨床醫學界的道德水平。”
查爾斯張了一下嘴。
“你剛剛想說什麼?”席勒眯起眼睛問。
“沒什麼。”查爾斯撇開視線說:“倒也不至於。”
“這還差不多。”
“頂多也就是臨床精神病學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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