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好像有點猶豫,他上下把這位主廚打量了好幾遍,然後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說:“我好像對你有點印象,你出現在之前的世界大廚雜誌上,但是很快就銷聲匿跡了……”
主廚的眼神稍微亮了一下,他說:“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席勒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一點都不慌並說:“既然你選擇來了哥譚,那原本的名字就必然不能被提起了,但如果你選擇在這座城市裡為人們繼續提供美食,那我相信你是個可敬的廚師。”
說完,席勒轉身回去重新坐下。
此時餐廳裡已經亂成一團了,因為吃到第三個頭顱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似乎已經失去了把自己的頭顱割下來充饑的能力,必須得打彆人的主意,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握著餐刀衝向了其他人。
頓時,尖叫聲、慘叫聲、放蕩的狂笑和怒吼不絕於耳,主廚似乎感到有些不耐煩,他垂下眼簾,低聲吼道:“安靜!”
瞬間所有人的手腕都像是被打了一下,餐刀掉在了地上,他們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按回了座位,但看起來還是很餓,瘋狂的吞噬著盤子上能找到的任何一縷肉。
“您把這菜命名為‘養分’,我在之前的歌謠裡也聽到了這個詞彙,請問這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他竟然聽到了那首歌謠,傑羅麥的眼神更震驚了,聽見一個自己的腐爛頭顱對自己唱歌,而他唯一的問題是養分這個詞有什麼特殊意義???
主廚清了清嗓子,他這個時候才看向席勒盤子上的人頭,並明顯地察覺出,這個頭和席勒長得不一樣。
“在此之前,請容我問一句,為什麼這個……”
“你聽說過分離性身份障礙嗎?”席勒反問道,他說:“並不是每一個人腦海中的自己都是自己的。”
主廚露出了一個了然的表情,接受了這種說法,他說:“養分這個詞就是字麵意思,從前他們從低於他們的人身上獲取養分,而這顯然是有限的,遲早有一天,他們必須通過蠶食自己來滿足他們那無窮無儘的貪婪。”
“你認為關鍵在於貪婪?”席勒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主廚說道:“歌謠裡說‘他們越來越少’,但很抱歉,我持與你相反的觀點。”
主廚皺起了眉,他剛想說什麼,但又停住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似乎是打定主意席勒說不出什麼觀點。
“這其中有一個顯著的邏輯矛盾。”席勒伸出了一隻手說:“我們不妨把話說得直白點,你認為有錢人一直在剝削窮人,對嗎?”
“是的,他們隻把我們當做是養分。”
“好的,那麼什麼樣的人是窮人,或許你會說你這樣的人就是窮人,那街上的流浪漢又是什麼呢?你認為你們是一體的嗎?”
“哦,我知道你認為你是過程,而流浪漢是結果,但你有沒有想過,有越來越多的你被剝削成流浪漢,那流浪漢就會越來越多。”
“是的,但流浪漢不再能夠給他們提供養分了,他們不能夠算是人了。”
“完全錯誤,先生,你認為像你這樣的人被富人剝削之後,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意義,變成了連養分都不算的非人者。”
“難道不是嗎?”主廚眯起了眼睛說:“這世界上有太多這樣的人了。”
“我說這個不是要否認他們邪惡的行徑,而是要說,流浪漢並不是結果,因為美國的流浪漢生活得還是很優越的,有很多人大發善心給他們食物,隻要不是身患重病或是自己作死,就能活很久,不是嗎?”
“他們仍然有下落的空間,如果他們就是結果的話,那那些生活在戰亂國家貧民窟裡的人又算什麼呢?”
“他們都是被吸取了養分的人。”主廚說。
“我也沒說一定要他們分出個高下,你似乎認為這種被吸乾養分之後的墜落是沒有底線的。”
“如果你認為死亡是底線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主廚搖了搖頭說。
“錯了。”席勒看著他說:“在渾渾噩噩的活著與死亡之間還有一層。”
“是什麼?”
“奮起反抗。”席勒就像在說一個常識一樣,他說:“無法好好活著,但又不想死,難道不就隻剩了一條出路?”
“但是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
“可是你並不屬於絕大多數人。”席勒說:“就算以前沒有,現在你也有了反抗的能力,難道你不是在這麼做嗎?”
主廚撿起了旁邊桌子上的叉子,用力插進了席勒身邊男人的頭顱裡,他說:“你說得沒錯,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反抗,我要求他們把從我這裡得到的養分還給我,這就是我對這到菜的詮釋。”
“不。”令主廚和傑羅麥都驚訝的是,席勒又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說:“這算是一種詮釋,但根本就不是最好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