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十分警惕的盯著突然出現在門邊的席勒,他發現這個男人走路沒有聲音。
顯然這是一種經過訓練的、有跡可循的隱匿技巧,這說明他一定在這件事上付出過精力,那麼他的目的就很發人深思了。
但傑森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他的眼睛盯著席勒,身體微微彎下去,向前邁了一步,越過沙發的空隙,動作和姿態都像是在門口警戒時突然發現捕獵者出現的狐獴,稍顯緊張,但更加謹慎。
他用自己的食指挑起了那幅畫畫紙的邊緣,席勒出聲說道:“隨意翻動彆人的物品可不太禮貌。”
“我不能欣賞一下你的畫作嗎?”
“我希望下次這句話會出現在你觸碰它之前。”席勒走了過來,從步伐和動作來看,沒有顯而易見的攻擊性。
傑森收回了手,這是一次尚算成功的試探,這讓他確定了他麵前的這個男人暫時不打算采取某些激進的暴力措施。
對,他和小醜是不同的,傑森不是第一次意識到這點,而現在他開始在自己最直觀的第一感受之外,思考這種區彆形成的邏輯原因。
當然,最顯而易見的是外形上的區彆,在被小醜綁架之前,傑森也曾在阿卡姆瘋人院見過這位所謂的喜劇大師,但見他第一麵的時候,就確定他是個嘩眾取寵的瘋子。
小醜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在訴說著他與普通人的區彆,不論是亂糟糟的綠色頭發、蒼白的皮膚,還是咧開的血盆大嘴,就像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你耳邊喊“我是如此不同,請來看看我吧!”
而這位叫做席勒的醫生,他又有些太過平常了,傑森很清楚,他在蝙蝠洞中格格不入的原因不是他,或者說以普通人的評判標準來看,他才是一群奇裝異服的怪人當中的那個正常人。
不需要進行什麼更深入的交流,傑森也能看出,席勒是一位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上流人士,那麼這身昂貴又古怪的華麗西裝不但不出格,還很貼合他的形象。
小醜的言談舉止總是很癲狂,他說某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不能理解,而席勒則恰恰相反,目前為止,傑森還沒從他口中聽過任何一個生僻的單詞。
席勒說話的語調很慢,吐字非常清楚,用詞和語法也相當規範,用於做少兒課堂的朗誦範本都毫不為過,似乎目的就是為了讓所有人包括孩子們聽懂。
而令傑森印象最深刻的是,這看似是偽裝的東西,卻好像比他本人更真實,他相信,如果他揭開一層人皮,那下麵一定會是比普通人更標準的肌肉紋路。
所以他不會做此嘗試,因為這不是通往活路的大門鑰匙。
傑森坐到了對麵的沙發上,那幅畫就擺在他眼前,坐下時他瞥了它一眼,然後就看著席勒說:“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席勒解開了他的西裝扣子,雙手放在腿上並說:“很高興你有如此積極的態度,但我們恐怕隻有半小時的時間。”
“你到底在忙什麼?”傑森詫異的問。
“一些與你無關的事。”席勒也看著傑森,語調平靜的說道:“至少還沒輪到你。”
傑森長歎一口氣,努力抹平被催促著的焦慮,他說:“你會帶我來這裡不是個偶然,我會跟你來也不是,我不是因為畏懼你或者蝙蝠俠才來這兒的。”
“當我發現我不能和蝙蝠俠直接溝通的時候,我選擇坐在這裡,或許他會聽到,或許你可以轉達給他,那就是不論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的看法。”
席勒從旁邊拿過來了一個筆記本,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傑森從隱約可見的筆畫當中能夠看出席勒在記錄他所說的話。
“以防萬一,傑森,我覺得你應該先向我複述一遍你的觀點,你還沒有這麼做過呢。”
席勒把寫字的那隻手的胳膊壓在筆記本上,挺直身體看著傑森說:“我不想把你的主張單純而片麵的看成你要‘殺光所有罪犯’,你能對此作出詳細解釋嗎?”
“你可真是專業。”傑森不無嘲諷的說道:“可惜其他人沒辦法利用他們的專業取得你這樣的地位,因為其實是他們不能,但他們總覺得他們能。”
“我從來沒有要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罪犯。”傑森那原本低沉沙啞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尖利了起來,他說:“你把一個人的觀點變得更極端,從而引起其他所有人的反感,這樣就可以更好地駁斥它,這就是蝙蝠俠所做的。”
“我假設他從未傾聽過你詳細的想法。”
“我說,但他不回應,所以我就不說了。”
“他的回應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他的不回應讓我意識到,我所說的和我所做的對他而言沒有意義,我改變不了他。”
“好的,傑森,我都記下來了。”
傑森深吸一口氣又歎了出去,把頭撇向一邊並說:“人們聚集在一起,為了便利發展和情感需求,組成一個社會。”
“但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有些人想從這種集體當中獲得更多,這會不可避免地傷害到其他人,於是就有了法律,這是‘社會’一詞出現之前的最後一步。”
“但我們要說的從來不是法律,當然,在社會之內有人會殺人,他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衝動,比如仇恨,甚至是過分的愛,去殺死社會中的其他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