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的思維高塔當中,傲慢的房間很大,並且跨越了兩層,一樓是生活區和工作區,二樓是休息區。
布魯斯常在一層活動,因此他輕車熟路的邁入房間的門,用腳跟把剛剛踩過的地毯向後踢正,讓地毯另一條邊緣線完美的卡在門檻上,然後邁步向前走。
席勒來到書架之前,拿出了兩本書放在桌子上,頭也不回的走進他自己的工作區,戴上眼鏡之後,一邊翻著一遝文檔一邊說。
“我不確定你突然對精神分析學有興趣到底是因為什麼,但我得提醒你,心理學是一門很年輕的學科,你所熟知的那些開宗立派的大師也不是什麼曆史人物。”
“如果你指望曆史先賢能如數學和物理學大師一樣提供給你古人的智慧,那你就想多了。”
“你是其中之一嗎?”布魯斯坐到了沙發上,然後他看到,茶幾上放著兩個杯子,杯裡殘餘的紅酒漬乾涸的程度說明前一個人剛走不久,於是他問:“在我之前,你有客人?”
席勒翻文件的手停頓了一下,說:“這和你今天來這裡的主題無關。”
“他是誰?貪婪?”
“不,一個來自遠方的朋友。”
席勒走了過來,把那一堆他從自己的記憶庫當中翻到的資料放在了布魯斯的麵前,並沒有坐下,而是走到工作區的書桌旁,開始收拾上麵的東西。
布魯斯眯起了眼睛,他看到,席勒的書桌上放著折到一半的信封、堆疊的整齊的信紙、印章和烤火漆要用的蠟燭,這證明布魯斯敲門之前席勒正在給某人寫信。
“你去孟山都公司做什麼?”席勒一邊用指尖壓平剛剛折好的信封折痕,一邊問道。
“彆轉移話題,你怎麼會有除了另一個你自己之外的客人?”
“夢境世界是個廣闊的天地,任何人都可以由此來往,或許他們在旅程之中突然發現了這座高塔,於是就進來坐坐,而我恰好有空招待他們。”
“另一個蝙蝠俠?”
“布魯斯。”席勒站在桌前,指尖還按在信封上,但他抬頭看著布魯斯說:“我本來在為你主動找我要學習資料而高興,現在看來,我對你在心理學方麵宛如沉屙一般的學習熱情還是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除了紅酒之外,他還送了你什麼?”布魯斯靠在沙發的靠背上,轉頭看向席勒問道。
“半個神秘方程式,你要看看嗎?”
“毫無興趣,那爛透了。”
席勒收拾好了桌子,從書桌背後走了出來,他坐到了布魯斯對麵,可布魯斯卻不知為何突然表現的有些猶豫,他似乎在心中權衡了半天才問道:“你告訴他有關托馬斯的事了嗎?”
“他應該早就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切。”布魯斯用那雙湛藍的雙眼盯著席勒的眼睛說:“有關我的、有關你的、有關托馬斯的、有關我們所在的這個哥譚的,而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你在指責我替他隱瞞某些事嗎?”席勒看起來並不生氣,他隻是把兩個杯子拿到了一邊,使他與布魯斯之間沒有阻礙。
然後他將身體前傾,小臂撐在腿上,雙手合十並說:“你可以如此理解,他就是另一個我,本來也應該是未來的你。”
“有人和我說過這事了……我能去倒杯水嗎?”
布魯斯站了起來,來到靠牆壁的杯架上拿起一個杯子,然後來到島台的旁邊,用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並沒有回到沙發就坐,而是站在島台的後麵,似乎以島台上的東西為屏障隔開他與席勒的所在。
“未來的我將會是一個邏輯完全自洽的瘋子,就像你一樣,而你並不希望我變成這樣,那麼他呢?”
布魯斯把杯子放下,他其實很少對其他的任何人說如此長的一段話,隻是幾年以來在這個房間當中發生的無數高談闊論和觀點爭辯,讓他很習慣自己的聲音不斷回蕩在此處空間當中。
“如果他說他也不想我成為他,那麼他就是在後悔,這說明他也不是完全的自洽,而如果他說希望我成為他,那麼你們就不該如此合得來。”
“你又成功的找到了邏輯的漏洞。”席勒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轉頭看向他,說:“像一個好偵探,一如既往。”
“你對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很感興趣,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兩個精神病人的誌趣相投,因此,我們不會有如此相處的一天,也毫無這樣的必要。”
布魯斯看到席勒的目光依舊很平靜,就像他們無數次探討學術問題時那樣,那雙灰色眼睛當中有一片廣闊的海洋,沉靜的好像永遠不會泛起波瀾。
於是,布魯斯也跟著平靜了下來,與席勒對視,然後說:“你與他平等對話,但卻總是在操縱我,與他相比我好像少了一層盔甲,那是什麼?”
“為何不自己去找找看呢?”
布魯斯忽然顯得有些煩躁,他放下杯子的動作變得更重了一些,發出了鐺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