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又不說話了,低下頭繼續吃飯。
我望著他,感覺他莫名其妙,心底卻又隱隱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他在問什麼,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這樣尷尬地望了他一會兒,仍然是我忍不住開口“你之前在樓梯上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我不和權禦複合,你就可以撤銷死亡威脅”
繁華抬起頭,看著我。
我緊張地望著他。
對峙。
許久,繁華開了口“你很怕他死麼”
我點了點頭“是”
一個字顯然是不夠的,頓了頓,我繼續說“今天我在墓地找到了他,那時候他已經暈倒了,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死前能夠見到你,我真高興,如果他沒有被搶救過來,這就是他的遺言。”
繁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代表他正認真地聽。
我很高興他沒有發怒。
我繼續說“當時我真的很心痛,很害怕,我知道死亡威脅的事時,我其實沒有那麼恐懼,覺得那離我的生活很遙遠,可是今天在送他去醫院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很恐懼你也失去過自己的愛人,你肯定知道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繁華說,“她走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
我下意識地住了口。
繁華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靠到了椅背上,看著我說“我記得你失過憶。”
我點了點頭。
雖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我既然希望解決這件事,那總得好好地聽他說話。
繁華問“以前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了,是麼”
“記得的,”我說,“隻是丟失了中間四年左右的記憶,我爸爸說,在那段記憶裡,我認識了我丈夫,並且嫁給了他。我姐姐也跟你結了婚,然後我家出了事,我姐姐和我丈夫都走了對我來說,這太痛苦了,我就把它全都忘了。”
繁華微微頷首,問“你覺得自己的變化大麼”
我說“我覺得都是正常的變化。你知道我家的情況,小時候我什麼也不用操心,隻要努力學習就好了。現在不一樣了,今年之前,一直在忙著賺錢,帶小孩,很忙的,經常連飯都沒空吃自然也是會改變的。”
繁華微微頷首,轉頭看向了窗外,說“你還記得賈觀音麼”
我說“當然記得。”
那個假大師,坑了他不知道多少錢的女騙子。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個騙子,但是我特彆喜歡聽她說話。”繁華說,“特彆喜歡跟她聊天。”
我問“難道不是隻有發病狀態才會跟她聯係麼”
“清醒的時候也願意跟她聊聊。”他說,“我曾問過她對失憶的看法,她說是因為靈魂變了。”
“”
我是不愛聽玄學這一套的,感覺都是騙子,而且賈觀音的騙術甚至不怎麼高明,每次想到繁華這個科技大佬會被她坑錢,就覺得很違和。
“她說,靈魂是由記憶組成的,記憶變了,靈魂就變了,人也就變了。”他說到這兒,扭頭看向我,看這表情,似乎是在等我發表什麼觀點。
我隻好說“我不喜歡賈觀音,在我看來,她就是個利用你精神問題牟利的騙子。”
“是啊,”繁華看著我,說,“但她給人希望。”
“這種希望是虛無的,是會害你的,”我這句話絕對是真誠的,“隻會讓你散儘家財去追求不可能的東西,人要麵對現實才行。”
“這就是孟菲菲不可愛的地方。”繁華微微勾起了嘴角,“什麼叫追求虛無無數窮人努力試圖活得我這樣的社會地位,無數普通人努力試圖獲得你這樣的學曆他們追求的也是虛無,終其一生,甚至幾代人都無法達到。但這沒什麼,他們願意追求,光是這個過程就讓他們覺得幸福。麵對現實現實有什麼可麵對的如果現實能使人滿足,從一開始就不會去追求。”
我說“人家追求的好歹有億萬分之一可以達到,但你要追求的已經沒了,我姐姐已經去世了。這就好像一個殘疾人,他非要去當長跑運動員,再努力去追求,沒有腿,又能怎樣呢”
繁華不說話了,隻是看著我。
我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好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也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些,隨即又說“當然了,追求什麼,相信什麼樣的騙子是你的自由,我不應該管。如果你覺得我很多嘴,那我很抱歉。”
“沒關係。”繁華說完這句,停頓許久,忽然又笑了笑,說,“你真的一點都不可愛了。”
我說“我從來都不可愛。”
我從小就比較木訥,也不會在大人麵前表演才藝,就是那種話少,又悶,又不可愛的人。
繁華搖了搖頭,說“菲菲是很可愛的”他輕聲地重複,“很可愛。”
這個菲菲顯然不是我。
於是我忍不住又說“對了,雖然我剛剛說是你的自由,但你總把我當成我姐姐對待,對我來說是很困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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