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兩位閣老喝得舌頭都大了。人還是規規矩矩的,可眼神早就飄了,飄過琵琶女那雙紅酥手,飄向窗欞間隱約難見的月牙。
林嘉木離開後,席間便隻剩了自己人,也能敞開了說話。
蒙閣老道:“秋闈在明年八月,擬定名單還要提前數月,你我應儘早從族中挑出可靠人才來京,屆時操作一二,秋闈便不成問題。”
“那是,畢竟往年春秋闈也有…”袁閣老說到此處卻又不繼續了,隻遞給他一個眼神。
“隻是銀兩難籌,”蒙閣老歎道,“上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隻要司馬宓能離開閣部,一切自然好說。”
失去兒子的司馬宓就像折了翅膀的鳥,就算你是閣老又如何,大魏是蕭氏的大魏,景王能將你抬上天,也能讓你摔下來。
袁蒙二人多年來的鬱悶如今煙消雲散,自覺日後在內閣無往不利,高興之餘不免又多飲了兩杯酒。
推杯換盞間,尚還記著簾後的琵琶女是唯一外人。
蒙閣老笑著招手,琵琶女抱琴來到他們跟前,琵琶遮住了她半邊臉,花青袍裹不住雪白肩頸,肌膚如玉寸寸展現在人跟前,饒是閣老們見多識廣,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琵琶女上前來先敬了杯酒,又自懷中掏出一張折疊過的紙張來。蒙閣老當是這幾月賬單,借著微醺酒力睜眼想要看清楚,琵琶女又捱了過來,瑩潤細膩的肩頭散發著奇異的香氣。
蒙閣老想起司馬宓之前納的小妾,年輕女子都這般水靈靈的勁頭,不知有多妙。而自己家那隻河東獅已老衰,腰如沒係好口麻袋般鬆鬆垮垮,一張老臉似長了黴斑的橘皮,穿金戴銀簡直俗不可耐,更不要說琵琶了,彈個棉花還勉強湊合。
林嘉木不在,一室之內具是早就栓得死死的自己人。蒙閣老雄心頓起,直接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劃拉上自己大名,又拉過琵琶女的手笑:“曲兒彈得真好,嗓子也好。你來多久了?鴻運樓怎還藏了這麼個寶?”
“妾是新人。”琵琶女嬌羞一笑,半邊臉瞬間生輝。
蒙閣老打了個酒嗝,問她:“我怎麼瞧你有些眼熟?”
琵琶女嬌笑:“傾蓋如故。”
蒙閣老再問:“你叫什麼名字?”
琵琶女答:“三笑。”
“三笑…三笑…”蒙閣老反複念叨著琵琶女的名字,越來越覺得耳熟。
房門忽然被打開。
“祖父,林嘉木欺負我!”蒙煥秋哭著撲進蒙閣老懷中,“我不喜歡他了,您快將他趕走!”
蒙閣老被眼前這一幕弄得猝不及防,見寶貝孫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顧不得琵琶女了,借著酒勁發了火:“那小子說什麼了?是為沈磐的事情責備你?煥秋莫怕,祖父為你做主!”
“林家早已沒落,剩一堆婦孺,成不了什麼氣候。話說回來,林嘉木忒不識趣。”袁閣老道,“明日將他從趙元直那處借調回來,再想法子把他逼走就是。翰林院不會收被內閣趕出來的人,且看他日後要如何立足。”
蒙煥秋沒說話,隻顧著哭。
蒙閣老繼續哄她:“不過一個臭小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帝京有哪個不知道你是我孫女,誰見了你不禮讓三分?明年秋闈時將有不少年輕人來京,到時隨你挑!”
“我才不要那些鄉巴佬!”蒙煥秋哭道,“我就要林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