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煥秋驚呆片刻,嚎叫著上前來就要同人拚命。
“煥秋!”蒙閣老有氣無力道,“你先去後麵歇著…等天亮後就回家,去尋你祖母。”
“為何?”蒙煥秋愣愣地,複又哭道,“我不要去祖母家!那破鄉下夏夜有蚊!”
“夏夜何處無蚊啊?”白弄兒皮笑肉不笑道,“蒙小姐真是過久了舒坦日子,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習慣。”
蒙煥秋還未來得及思索他的話,便眼睜睜地見祖父與袁閣老一行人被帶離。
都說天底下最大的是皇帝,皇帝頭頂有景王,祖父在景王的內閣做閣老,他那樣厲害的人,怎麼如此狼狽得被白弄兒帶走了呢?
萬花擁簇的穹頂吊下的六盞燈隨風忽明忽暗,剛剛還推杯換盞地熱鬨著,不過片刻便隻剩下蒙煥秋一人。她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茫然四顧時發現了林嘉木的身影。
林嘉木在看到白弄兒時便知出了大事。
白弄兒是白隱秀的兄長,倆人是掖庭宮人私生子,幸得先帝垂憐留在宮內,算是半臣半子。先帝駕崩時白家兄弟皆有要務在身,不然不會隻留下一個韓敏。
白弄兒自然也見到了林嘉木,卻不曾將他帶走,臨走前隻說:“你同郡主既有些私交,想見她時去定合街自然能見得著,我不認為你會私藏她畫像。”
兩位閣老這才知道林嘉木與光獻郡主頗有交情,不禁投去幾分期待的目光。
不等林嘉木為難,白弄兒單手摁了摁腰間的刀,又說:“林嘉木,如今不過小小五品閣臣,可總自有你發達的時日。我勸你一句話:不該管的事不要管,否則五品就算一輩子做到頭了。”
林嘉木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也不欲管這些,不過是蒙閣老做東,他硬著頭皮來罷了。稍後他還想同蒙煥秋說清,可惜蒙煥秋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白弄兒將人帶走後,他轉身便見蒙煥秋哭哭啼啼地跑了過來。
“嘉木!祖父究竟犯了何事?”蒙煥秋哭道,“你有法子吧?”
閣老多大他多大?被抓的是閣老,他能有什麼法子呢?
林嘉木搖頭:“不知道。”
蒙煥秋又上前一步,欲靠近他懷中:“嘉木,你送我回家罷,我回去找人,我們一起想辦法。”
她說著便來牽他的手。
林嘉木的手不似他的人,此刻冷冰冰的。蒙煥秋被這股涼意激得打了個寒顫,隨即便看到他伸出另一隻手,一根一根地將自己的手指從他手背上捋了下來。
蒙煥秋愣在原地。
“蒙小姐,您還是先進屋歇著吧,我會在外麵同人一起守著您。”林嘉木麵無表情道,“等天亮了就回家,找人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應當沒什麼用,明天起,蒙閣老便隻能是蒙大人了。”
蒙煥秋聽不得這些,她看著林嘉木的背影,眼淚又一次被逼了出來。
如林嘉木所言,天亮之後,果然少了位閣老。
景王聽聞此事時,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震驚,從帝京中私下流傳開來的那副《懷玉圖》時起他便知道是誰在操縱此事。
華品瑜身穿道袍,正舉著拂塵四處亂掃。
“三個閣老垮了倆,剩下一個就沒什麼用了。”他轉身道,“你要將司馬宓趕走,郡主拉他下水,這彆再是你們父女聯合起來的計策吧?”
“這次並不是。”景王搖頭否認,“可以說,嶧城那件事也並不是我同阿扶事先說好的。不過因為這兩件事,倒是讓我看清楚了她的手筆——以身入局,將自己當做棋子。”
華品瑜笑道:“隻要能達成目的,什麼不能用?用彆人還要提防背刺,用起自己才最放心。”
景王十分不讚成:“她行事太激進。”
“殿下說她做事激進?”華品瑜嗤道,“說起激進,誰不激進?她今年才十八,殿下同郡主差不多年紀時,還會絕食抗婚呢!”
“那都是年輕時的事情了。”景王麵不改色,看他一身道士打扮瞬間轉了話題,“太傅要去萬清福地?”
華品瑜說是:“近日來陛下總邀臣論道,總不能抗旨吧?殿下若看不慣,就殺進萬清福地。隻要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就算讓老臣為您舔鞋底子老臣都給您先漆一層香油再下嘴…”
“快走吧。”景王擺手驅趕他。
華品瑜慫恿了半輩子不成,早已習慣在景王這處碰壁,於是起身便向外走。
走到門口時,他又折返回來。
“你是怎麼知道,《懷玉圖》是郡主做的?”
景王頭也未抬:“她的丹青是我教的,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她隻會勾形,不會著色,不信你找一張來看便知。”
華品瑜恍然大悟。
此事在兩日後便有了結果。
蒙閣老暗窺光獻郡主並作《懷玉圖》,誰知竟被臨摹了去,印了數百張之多。這種事情實在太過荒唐,開國以來還未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官員,食天家俸祿,覬覦天家女。最要緊的是,蒙閣老一把年紀,胡子都白了,居然還有這等癖好,著實是令人惡心。
可惜小閣老死得早,不然在內閣當眾互掐不知該有多好看!
除了這檔子事後,景王可謂震怒,當下便將蒙閣老貶回禮部做教習。白弄兒出麵,一路帶人進了蒙閣老家中。畢竟是閣老,這些年攢下不少體己,莫說床榻桌椅,就連洗臉盆都是純銀打造,可見往日過的的確是舒坦日子。蒙閣老的夫人回來時見家中已經空了,隻留下個哭哭啼啼的蒙煥秋,咬著牙去求妹夫——便是袁閣老家中。
“帝京上下哪個不知道光獻郡主是攝政王的心頭肉?那老家夥哪裡見過光獻郡主?更不要說私藏郡主小像了!我已打聽過,畫像上的名是他當做賬單誤簽了的,你去求求攝政王,讓他高抬貴手饒了老蒙吧!我帶著全家給你磕頭了!”說著便要下跪,卻被妹妹一把扶了起來。
袁閣老自然是知道事情始末的,蒙閣老冤不冤?冤!可他能說是郡主授意栽贓嗎?可不能!全家上下上百口人,全仰仗蕭氏給口飯吃。閣老又如何?朝廷裡再大的官都是蕭家養的狗。主人要踹飯盆子隨她高興,狗咬主人卻是要棍殺的!
袁閣老頹廢地坐著,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老蒙大意了,這事兒你彆管,帶著煥秋回娘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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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快點走到結局,感覺每天雙更才能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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