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主動和鎖兒說過話,今日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公主有自己的思量。”鎖兒正替他塗著手背,垂著眼睛說。
崇殷心裡發堵,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腔內四處亂撞,難以發泄。
“公主看得起你,才留你在身邊。”鎖兒又說,“她若看不起你,你連進京的機會都沒有。”
“那為何…”
“噓,彆問。”鎖兒又道,“我說了,公主有自己的考慮。”
崇殷閉上眼,不打算搭理他了。
“公主小時候遭人作踐過。”鎖兒又道,“那人欺負公主,我咬了他一口,他將我甩出去。我摸了把剪刀回來,捅了那人的下邊,他便死了。那是宗室的一位王公,身份不算低,公主沒把我交出去,同皇後說是自己殺的。當時伺候的人都處死了,就隻留了我一個。”
崇殷駭然,睜著眼直視著他。
“你要是不信,等出去了隨便一打聽就知道。”鎖兒將金墨滴在他頭頂。
良久後,崇殷才道:“我信。”
冰涼的筆尖劃過戒疤,崇殷又問:“可她是公主。”
“你以為誰都是光獻郡主嗎?
”鎖兒道,“公主她上頭還有皇太子,沒人在意她的。說修行也是假的,她不這樣,陛下哪兒願意放她離京?在外頭活得多自在。帝京這樣大,人這樣多、這樣雜,這裡不適合她。”
崇殷正想說什麼,鎖兒一筆點在他嘴上,封住了他的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鎖兒邊塗邊說,“同光獻郡主長得像,我從前也常見郡主,她們是堂姐妹,起小比現在還像,這才是真巧了。至於彆人…反正我是不信那些人是湊巧的。
不過要說郡主,我覺得她不壞,隻是可惜。誰是光獻郡主,誰都可惜。誰讓先帝寵她呢,都越過輩分去了,這不合適。”
鎖兒塗完了,再看崇殷,端端正正一張好臉,的確有令公主動心的本事。
“你聽公主的,她不會害了你。”鎖兒笑了笑,“你們佛家是不是常說‘因緣所生,皆是無常’?明年…明年是什麼光景,誰也不知道呢。和尚,公主讓你走,你便聽她的,早早離開吧。”
鎖兒說罷,收了刷子和筆墨便離開了。
崇殷坐了會兒,轉身打開朝北的那扇狹小窗台。
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哪怕燒了地火,吹在臉上也似刀割一樣疼。
崇殷晾乾了身上的墨,一直到午夜時分,才去合上窗戶。
公主作息不好,常日夜笙歌作樂。
崇殷來到她寢殿後,透過門縫看她執鞭將所有宮人趕出去,看她獨飲後醉成一灘爛泥。
他走過去,
將她抱起來。
公主摸著他光溜溜的腦袋,醉醺醺笑嘻嘻地說:“好,還是信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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