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晦珠聲嘶力竭地質問,因她實在不甘。從前身後無人,進了帝京也不敢大聲說話,背後受的委屈不知幾多。有蕭扶光出麵替她擺平了高陽王妃,可總依賴彆人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海貨被放出來,她還是要受刁難,養的狗竟也被盯上,明擺著就是衝她來。
可惜高陽王懦弱怯事,海貨是太祖爺讓娶的,他不敢輕舉亂動。隻是男子的毛病不會因膽小而消失,這才有了雲晦珠的親外祖母那一房。後宅乾淨的不是沒有,譬如攝政王,可攝政王那樣的又有幾個?鬨來鬨去,根上還是出自高陽王,年紀大又久居高位,再疼愛雲晦珠也要分場合,上次他看在光獻郡主的麵子上已經懲戒了發妻,這次總不好再向妻子發作。
於是他臉一沉,衝她喝道:“晦珠,回去!”
雲晦珠雙眼含著滿滿的淚,站在原地咬著牙就是不肯不動彈。
“你這麼大聲,嚇著她了。”高陽王妃道,“也怪我,讓下頭人去尋了肉狗來宰,誰道他們見著有條小狗在門前晃悠,順手抓來了——要知道那是晦珠的狗,我是萬萬不會動的。晦珠,你彆哭,這隻已經燉了,外祖母再賠你一條可好?”
高陽王一偏頭,見幾位老王爺正交頭接尾樂嗬嗬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難聽的話。
“晦珠,回去,這不是你鬨的地方!”高陽王再次出聲。
雲晦珠沒看他,咬著牙帶著人離開了。
高陽
王妃笑了,砸吧著嘴也回了房。
“晦珠苦了這些年,性子是與彆人不大相同。”高陽王硬著頭皮對幾位老王爺道,“兄長們給我個麵子,就當今日之事未發生過。”
人難過的時候總會想很多,最多是“為何”,思來想去,雲晦珠覺得還是高陽王的錯,他不該把自己接回來的。
她回住處便開始收拾東西,團子和圓子二人麵上掛了彩,一聲不吭地跟著她忙活。
雲晦珠將淚吞回去,帶著婢女出了門。仆人上前要問,被她瞪了回去。
到了街上,臨近年底人流越發洶湧,雲晦珠隻覺得自己更似浮萍。
剛從蕭扶光那兒回來,短期內是不大好意思再去了。她想了想,繞到定合街前去了秋娘那兒。
伸手敲門,從門裡探出個頭,是個麵相憨厚的年輕仆人。雲晦珠一問,才知道秋娘想著日後薑崇道若是出了宮,倆人又無兒無女的,早晚得找人照顧,於是趁著年關買了幾個人。
“夫人常說起您,還念叨有一陣兒沒看到您了。”仆人將雲晦珠請進了門,將手中的笤帚放下,動作乾淨利落。
秋娘在屋裡,見著她後便笑了:“這時候怎麼過來了?”
雲晦珠看見她,鼻頭又開始發酸,心中有一腔難過想要告訴她,然而眼睛掃到秋娘麵前桌案上的衣裳時卻愣了愣。
秋娘笑了笑,展開一件繡襖給雲晦珠看:“這是給薑崇道做的,一入冬他身子就不大好…”
說著說著又靜默一瞬,繼續道,“晦珠,你在高陽王府裡什麼都不缺,今年就沒給你做衣裳。”
雲晦珠與秋娘相依為命這些年,年年都是秋娘為她做新衣。
她聽到話後愣了愣,一肚子委屈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事兒,阿扶也叫人替我做了好幾套,我衣裳多得穿不完。”雲晦珠左看看右看看,笑得開懷,“快過年了,我來瞧瞧,你還有什麼缺的儘管告訴我。”
秋娘搖了搖頭,說:“薑崇道都安排好了,什麼都不缺。萬清福地年節時有那幾位大人去跪拜,若是用不著他,還能回來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