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無奈受困於宅,有人卻在隆冬時節拋頭露麵,將六部朝堂上下走了個爛熟,連年底時都沒歇著。
景王已許久不曾來內閣了,閣中的大事卻有袁閣老與趙元直商定。袁閣老因連襟的緣故極少拿主意,索性學起先帝派頭來,遇事便拖,或甩手給趙元直。趙元直倒是公平,並不偏頗或孤立誰,大家有活一起乾,誰也跑不了。可近月來大家發現,光獻郡主常出入內閣,起先都以為是來重遊小閣老辦公之處以作緬懷,然而總見她伏在桌上執筆疾書,來得早,走得晚,像是鄰家早出晚歸的神秘街坊。唯有白隱秀、趙元直常出入堂內,能同她說上幾句話。
聯想起景王自秋後便不常露麵,於是眾人猜測,帝京要變天,內閣要易主。
可換代哪有這樣容易?不同的聲音立時四起。
“雖是皇室血脈,可話又說來,到底是女流。”
“從前也不常見,不過聽聞郡主有些孝心,常侍奉謝妃。”
“孝心?光有孝心何用?自小品性如何,禦下待人如何,庠序課業如何,哪一樣不要深究?”
說話的是幾位誥敕上的舍人,既瞧不起窩囊皇帝,也瞧不起女流。
方圓與張忱等人老神在在地低頭忙著自己的事,垂著眼隻當聽不見。
可陳九和卻聽不下去,他起身辯駁:“閔孝太子在世時,怎麼沒聽你們這樣說?”
閔孝太子的愚鈍早年是出了名的,連皇帝親爹都不
喜。
一舍人道:“那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你們是不是沒生過女兒?”
“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陳九和有女兒,有些聽不得男女彆論,氣血一上頭,上前擼起袖子就要同人理論。筆杆子打不起來,罵人時一個比一個狠,書念得越多,罵人罵得越不帶臟字兒還能氣死人。
林嘉木見爭吵聲越來越大,趕緊將人攔住。
“你做什麼?你當這是何處?!”林嘉木拚命拽著他向後走,“你打算鬨事嗎?”
陳九和不悅:“嘉木,你攔我?你心悅郡主,我替她說話,你居然攔著我?”
林嘉木還未來得及解釋,另一邊白弄兒帶著人進了內閣。
白弄兒掃了閣臣們一眼,昂首道:“諸位是國之股肱,何必鬨得這樣難看?”
說歸說,可他做事比文臣更難看,當下便命人將幾位舍人統統帶走,連陳九和都沒放過。
“你怎麼什麼人都抓?!”陳九和經過白弄兒時還掙紮了一下,“我可是站在郡主這邊的!”
白弄兒掃了他一眼,笑笑說:“陳大人這話說得不對,什麼站在哪邊?內閣是大魏的內閣,從來不是誰的內閣。隻要日後有爭吵或犯事的,我便要帶走。”
陳九和聽得垂頭喪氣,沒想到白弄兒看向林嘉木,指著他道:“小林大人,你也請吧。”
林嘉木一怔,又覺得不可思議,還未反應過來,也被人架起了胳膊帶離。
就這樣,內閣一下少了十
幾個人。若是閣中養隻狗吠了兩聲,恐怕也要被帶走。
國之股肱嘛,自然不會輕易下獄,不過是被白弄兒帶去禁中關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