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便是她攀爬過不知多少次的皇位,如今上麵已是空空蕩蕩,若無人清理打掃,不知該積了多少層灰塵。
她緩慢地步入殿中。
三位主考官、六部尚書循聲抬頭,亦有寥寥數位一早便謄卷完畢的考生,見來人是她,“咦”了一聲,引得更多人望來。
除卻華品瑜外,眾人眼底皆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殿門到皇位十八丈,她幼時可跨一百八十跬,九十步整,這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到的事。如今長大成人,九十步不到,該比幼時輕鬆,心頭卻是沉甸甸的。
可來時她還緊張,唯恐眾人議論她斥責她,唯恐考生怒而罷考。可真下定決心做了,便能發現再難的事隻要有個開頭,其後便容易了——正如現在她邁出第一步,便會發現後麵不必再走八十九步。
她自然不會蠢到再去坐之前坐過的皇位,赤烏不在,如今的她也需遵守規矩。
於是她坐在了景王剛剛坐過的位置。
華品瑜隻淡淡看她坐下,其後便繼續監試。
趙元直與袁閣老頻頻望來,趙元直若有所思,袁閣老則一直皺著眉頭,二人皆不語。倒是幾位尚書,終於忍不住交頭接
耳起來。
“肅靜!”華品瑜忍無可忍,猛然喝道。
太極殿內又恢複一片寧靜。
時間不斷流逝,眼看著便要過申時,收卷官將收取考生卷麵,再由其謝恩後出太極殿。
然而就在蕭扶光本以為這次殿試大圓滿時,首座考生來到她麵前,卻不肯跪拜。
蕭扶光俯首去看,究竟是哪個這樣大膽,前途都不顧了。
站在她腳下的是帝京秋闈亞元,那名身量都未長開的小少年。
此刻他臉漲得通紅,瞪著眼看她,嘴唇緊緊抿著,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我不能跪她!”
未變聲的少年男子,聲音相較成男總是略為尖銳。他這樣一喊,哪怕刻意壓低了聲音,卻仍如石子砸進幽潭,在嚴肅寂靜的太極殿中不斷來回傳響。
蕭扶光俯首審視著他的臉,尚還紅著的眼睛冰冷懾人。
少年氣焰霎時消了下去,有些慌張地移開眼神,下意識地向後望去。下一刻卻又壯起膽子來,又道:“殿試該是君王恩賜主持,為何要向郡主謝恩?”
“我光獻雖有郡主封號,卻享同超品食邑俸祿,等同親王。”蕭扶光的眼神依然鎖在他彆過去的臉上,須臾後道,“不過你年紀不大,料想是不曾聽說過,我可以原諒你。”
“去歲郡主便承攝政王之命接手內閣,秋試春試亦是她在幕後一力操持。”華品瑜開口解圍,“先前攝政王便有意讓郡主主理殿試,隻是需拋頭露麵,郡主便請
攝政王移駕太極殿,否則依著殿下的意思,今日原是該郡主出麵才是——趙元直,老夫說得對否?”
“太傅說得不錯。”趙元直點頭,“攝政王的確有此授意。”
少年回過頭,朗聲又道:“那一早殿下既來了,為何卻在午時突然昏厥,至今都未出現?是否是殿下真出了什麼事,我們連他的恩典都謝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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