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的宅子位在宮城東南處,距清枝胡同遠,卻離定合街很近。前後有寺改道觀,西麵隔一條街便臨著薑崇道的宅院。若是想拜訪景王也不難,向北一拐便是了。
他搬家動靜不算大,但人人一早便聽說狀元郎要來,多閉上了門,隻露出一條門縫,大小模樣各異的眼睛疊了一豎排,正偷偷觀望。
狀元郎下了馬,身形倒是高大英武,一張臉倒是清俊白淨,的確是位文武兼備的美男子。
可惜可惜,狀元這頭名是將妻子供出去才換來的,再英俊再不凡呢,裡頭芯子怕是爛出了水了——不然禮部尚書張貼金榜的時候帝京有些頭臉的都在榜下捉婿,就連三甲末名那位年過花甲的都被人搶走,為何不見人爭搶這相貌堂堂的狀元郎呢?
看夠了,左右鄰裡街坊派仆人出來清掃門前,邊掃邊說晦氣。
比起昨日遭受的待遇,眼下簡直不足一提。司馬煉什麼都沒說,同竹齋一道入了院。
皇帝賜下仆婢十餘個,另配四房美妾,算是做了個貼補。不大的宅院人多起來,也算熱鬨。隻是除了竹齋,人人總要往狀元郎身上瞟。
美妾們見他生得玉樹臨風,倒是長舒了一口氣。隻是搬進來後除卻第一眼,再沒見著他人。次日湊在一起合計,狀元郎竟也沒入彆人的房,不知是喜是憂。大著膽子去他房中請晨安,隻一個半大孩子忙前忙後地伺候。
竹齋見了她們
,客氣道:“今日主人要領著三甲去太極殿謝恩。”
幾位美妾又舒出一口氣。
司馬煉換了禦賜朝服進宮時,一街之隔的蕭扶光剛喂過景王朝食。
“您何必親自侍奉?這裡一切有我呢。三餐喂藥絕不經第三人之手,若是殿下在膳食上出了毛病,不用郡主說一句話,我把腦袋拎給您當球踢。”小冬瓜說罷又歎口氣,“隻是有句老話,‘久病床前無孝子’,等您哪天伺候煩了,父女恩情也就跟著淡了。”
蕭扶光通透,當即便放下了碗,卻仍是道:“除了你,彆人伺候我不放心。”
小冬瓜替景王除了外衫,輕輕地為他按摩。
“乾爹臨走前要我發誓,要我這輩子都要對您忠心。”他邊忙活邊說,“若是沒有殿下,輪不到我表忠心便要跟著乾爹折在萬清福地了…郡主的恩情是恩情,殿下的恩情也是恩情,忠心向著您二位沒毛病。彆看我自進了銀象苑以來整日無所事事,一遇到事兒您就知道我小冬瓜的好了,這可是我表忠心的大好機會,我才不讓給碧圓那幾個刺兒頭呢…”
蕭扶光也被他逗笑了。
小冬瓜回頭望了她一眼,說:“您該多笑笑,多笑笑,人的運道才會變好。”說著又趕她,“您忙您的去吧,我還得給殿下揉肚子排臭呢,您在這兒不光我施展不開,萬一殿下突然醒過來恐怕也要臉紅。”
蕭扶光說好,最後看了景王一眼,轉身
出了門。
景王居所是定合街最高之處,出門便見帝京城眾闕。他的野心猶如他的高樓,毫不避諱地想要俯瞰天下。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皇位唾手可得時毅然決然地選擇她的母親,在大權在握時驚聞她母親死亡真相吐血昏迷至今。
景王曾說她像先帝,可她最初聽聞司馬廷玉死訊時也同他一樣。蕭扶光想,她究竟是像誰?
或許像華品瑜所說,她像父王,也像皇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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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金榜諸甲入朝,帝京科舉熱潮漸消。因頭名是被皇帝欽點而出,倒是不免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