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麟驚訝地回望她一眼,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尋了繩子。而後走到司馬煉跟前,道了聲得罪後便將他雙手反剪了。
拇指粗的繩,將人繞了兩圈,胳膊貼著後腰纏得死死的,勒得人手腕都發紅。賀麟看了他一眼,心說此人人品雖比小閣老差得遠,倒是挺能忍。
將人綁好了,賀麟垂著頭帶其他人走了出去。
室內隻餘下兩人。
從她進門時起,司馬煉一雙眼睛便再沒瞧過其它地方。他目光灼灼,雷電一閃,那雙眼睛在夜中便更亮一些。
他的膽量似乎同他的地位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膨脹,等她醒悟過來時,他竟然會有站在她眼前的這一日了。
如果當初便不允他入榜,那又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蕭扶光來時便不打算說廢話,直接了當地問道:“符道已同你說了什麼?”
如今的司馬煉同皇帝與檀黨走得極近,蕭扶光原也不打算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實話。
然而他卻隻是盯著她,緩緩張口道:“符道已春試時筆墨汙了卷,檀沐庭暗中助其通過春試,要他在殿試時向郡主發難。殿試後符道已被檀沐庭安排進入戶部,發現萬清福地修建賬目,得知自己是被檀沐庭誆騙做了惡人,打算連同我一起告發檀沐庭助其舞弊一事。”
蕭扶光壓根就沒想到,司馬煉居然會這樣爽快地告訴她。
饒是如此,她依然為符道已行為感到不可思議。
“若是告發檀沐庭
,也是告發自己,他這輩子都不能再考科舉——他真是這樣說?”她蹙眉問道。
“是。”司馬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臉頰上,沒有移開過。
他的目光過於**,恍惚間竟讓蕭扶光產生一種不可能的錯覺。
她定了定神,不再去看那張臉,腦中終於清明了不少。
一道驚雷在窗外炸開,蕭扶光的身子顫了一下。
她不打算久留,轉身便要離開。
“郡主。”身後人在喚她。
蕭扶光側首望去,司馬煉仍然被五花大綁地栓在床尾。
“今夜雷鳴雨疾,郡主匆匆趕來隻是為了符道已?”他問。
“不然呢?”蕭扶光漠然地道,“不是為了符道已,還能是為了什麼?”
司馬煉眼神未動,然而狂風順著年久失修的窗沿卷帶了雨水入室,他身前那盞油燈也終於走到了命運儘頭。
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周遭伸手不見五指,蕭扶光終於舒了口氣——在麵對廷玉的那張臉時,她的腦中總是一片混沌的。
對她而言,喜歡一個人並不可怕。孩童時還喜歡身著花衣頭戴花冠的人偶,為何如今不見喜歡?人生路那樣長,才走了不到二十年,焉知今時的喜歡不是喜歡?愧疚也不可怕,人總會做錯事,總會對不起一些人,慢慢補償便是,償不來便欠著,大不了下輩子繼續還。
可喜歡的、虧欠的都是一個人時,這便了不得了,往後再喜歡另一個時,心底的那份愧疚便會更重
,就如傷口抹了蜜站在蜂窩下一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