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有檀沐庭挾蕭夢生把控萬清福地,後又有大將軍宇文律反叛。不過宇文律雖在蕭扶光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當中。
她之前一直很是好奇,為何宇文律被定罪時會怒罵檀沐庭,直至自己想通時才反應過來,原宇文律也是檀沐庭的一顆棋子,為的便是要她內憂外患,亂她心神而已。
隻是今日的她已不再是往日的她,重壓之下,她更要為自己殺出一條路來。
太傅不負眾望,一把年紀出征,將宇文律殺得片甲不留。原因無他,宇文律麾下都是魏人,魏人哪有未聽說過華品瑜名號的?其白發童顏幾十年如一日,關於他的傳說數不勝數,真君道人、山鬼魔魅,幾乎不戰而屈人之兵。藏鋒同華品瑜又相識,二人配合得極為默契,不過數日便將宇文律生擒馬下。
彼時宇文律被六個大漢堪堪製服,華品瑜下令斬斷他兩根大拇指,他這一輩子都提不起兵器了。
然而宇文律滿是汙血的頭顱不屈地昂著,張嘴便是:“老子要見郡主!”
十月初,宇文律被押回帝京。
重枷在身入了城,喊打喊殺的依然是數月前罵過司馬煉的那群百姓。這些人其實並不壞,隻是隨波逐流,隻願相信自己看到的。若要他們再看些深層的東西,便隻能想得到地底下的泥土,全然不見雲層之上的烈陽。
華品瑜等人回京之後,蕭扶光先去獄中看宇文律。
宇文律見了她,
直言道:“初赴臨江前,檀沐庭借口要稍帶物事,讓他身邊的酉子給了我六隻箱子,可我萬萬沒想到,前來接應的是齊人,箱子裡更是真金白銀——檀沐庭是生意人出身,我往年東擋西殺得了他不少好處,也替他捎帶過物事。我同他說,南津盜我兵符贈予郡主,我咽不下這口氣。檀沐庭便以陛下之名許我好處,還說日後若替陛下奪回權位…”他抬起眼睛看著她,繼續道,“…便將南津召來,將郡主送與南津。”
蕭扶光聽到自己牙根咬得咯吱作響。
“大將軍威武了一輩子,臨到頭來卻折在檀沐庭手裡。”蕭扶光傾身問,“大將軍難道就這麼甘心?”
她本意是想讓宇文律告發檀沐庭,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越過萬清福地將檀沐庭收押。
然而宇文律卻泄了氣:“我沒有證據。”
倘若留張票據、留個人證也好,可他當初畢竟是避著人說蕭扶光的歹話,也過於輕信了檀沐庭,以致如今百口難辯。
蕭扶光恨宇文律無腦,然而卻毫無辦法。無論通敵還是謀反都是重罪,宇文律難逃一死。
再看宇文渡,倒也算在她手中撿回了一條命了。
蕭扶光離開時,吩咐人照看好宇文律一日三餐。再如何說也是大將軍,不能失了體麵。
然而後半夜便傳來消息,宇文律晚間趁人不備時碰碎了餐碟,用碎瓷割了頸脈,以致失血過多而亡。
宇文律從來不算是個
好人,但卻是個有骨氣的人。他對宇文渡早已失去了耐心,眼看複仇又無望,索性自儘也算保全生前體麵。
蕭扶光知道後也僅僅是歎息,隨後按律鞭屍後吊在城門三日以示天威,最後命人將屍身斂了,運去西北宇文渡所在之處。
宇文律被檀沐庭擺了一道,從那時開始他便已是必死之人。與其被檀沐庭利用使他手下人上位,倒不如為自己所用。
蕭扶光躺在床上,外間依然是清清在守著。
往日清清總能聽到她輾轉反側之聲,可如今她漸漸靜了,倒是讓清清更加不安起來——郡主越來越像一座沉潭,石子兒丟進去,瞬間沒了影兒。誰的二十歲是死氣沉沉的呢?這不是好事。
華品瑜與雲重岫捉拿叛軍有功,華太傅早已位極人臣,其無後不好封爵,隻進一品柱國算是錦上添花。雲重岫拜過萬清福地與太廟,日後要接高陽王府這個擔子,拜騎都尉,也算安慰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