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想要你屈服於他,卻還要作出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姿態來。蕭扶光知道檀沐庭擅長蠱惑人心,不然皇帝也不會著了他這奸臣的道。
她將弓放下,又離檀沐庭遠了些——離得他近了,尤其是他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時候,總感覺像是一條蟒蛇盤在她肩頭,正朝她吐著信子。
可檀沐庭心情很好,興許是認為自己終於等來了結果——於他而言,緣由是何暫且不論,他隻看結果。
就如他有今日地位,也不曾向他人訴過半句苦楚,他隻想要結果。
蕭扶光命人收起了霸王弓,與檀沐庭說了兩句話,知他沒吃沒喝便跑來候著,著人傳膳二人共用。
檀沐庭更加高興,進膳期間更是關懷體貼,知她在飲食上忌諱多,處處留心,親手盛粥布菜,隻恨不得喂進她嘴裡。
清清得空望了一眼,就看到這情景。蕭扶光從前常說自己有手有腳,並不習慣人伺候到嘴邊。而如今換了個人,卻是樂得彆人伺候——這讓清清有些搞不懂郡主對檀沐庭的態度。
用完膳,蕭扶光又說要去走走。
外間還下著雪,她走不了多遠,隻能在廊下轉轉。
忽然刮來一陣風,廊邊樅鬆伸出的一臂狠狠顫了下,將枝頭積攢數日的雪抖了下來。
蕭扶光連忙閃避到一邊,卻有人比她更快些。檀沐庭側了側身,用自己的身子為她擋去泰半,自己卻被淋了一身。
他轉過身去,正清理著,身
旁又伸出一隻手來替他拂去肩頭落雪。
說來也怪,檀沐庭今年三十出頭,府上姬妾無數,怎麼看怎麼是個萬花叢中過的浪子。先前他在萬清福地咬牙切齒地說要得到她,而今她不過是拍了拍他肩頭,他便紅了耳根——一手遮天的權臣,難不成真如他本人所言,過去不曾中意過什麼人?所以她偶爾的示好,才令他幾乎亂了方寸?
檀沐庭卻不這樣想。
蕭扶光收回了手,看他一直在笑,於是問:“你笑什麼?”
“臣在想,郡主生下來就是被人伺候的,自小沒有主動照顧誰的道理。”檀沐庭答道,“方才為臣拂雪,臣自然受寵若驚。”
下意識的動作的確是騙不了人的,此前她恨他都來不及,今日不過卸去黃金枷,便能引她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也算值了。
他一直在看著她,風是突然吹過,鬆枝上的積雪是突然落下,他亦是突然上前,一切都沒有征兆。郡主像是塊香甜的蜂糖,放在灶上越捶打越硬,置在爐邊等著,她就慢慢化了。宇文渡從前說她心軟,果真如此。
檀沐庭站在迎風口,稍側身向著她,慢慢同她一道走。
“我想見宗瑞。”蕭扶光開口。
檀沐庭說好。
蕭扶光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要去內閣看看。”
檀沐庭猶豫了一瞬,又說了聲好。
蕭扶光未料他會答應得這樣爽快,此人權欲熏心,明明這個節骨眼上最忌憚自己
的才是。他既肯應下,便說明內閣已被他料理得差不多,自己短時間內難以再安插人手進去。
果然,檀沐庭再補了句:“臣會隨郡主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