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扶光收回了手,攥在背後搖頭:“我無事,隻是方才有些冷,凍得發抖。”
檀沐庭不疑有他,轉頭吩咐人又拿了件鬥篷來親手替她係上,又送她回了定合街。
人人都說檀大人是講究人,每逢登門必攜禮,今日亦不例外。二人是過了禮的未婚夫妻,沒什麼可說的,隻是偌大定合街沒了景王,人人心中總覺得還是缺了點兒長輩認可的那意思。
臨到門前,還未下車時蕭扶光突然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檀沐庭答申時將過。
“那有些晚了。”她歎氣,“連日大雪,也不知宗瑞眼下如何了。”
“這有何難。”檀沐庭一笑,“明日忙完,我來接你進宮便是。”
這樣一來就是說定了,蕭扶光許久未見蕭宗瑞,不敢奢求他能同尋常小兒一樣,但願平安就好。
檀沐庭未進府,蕭扶光一人回了銀象苑,她將自己關在房中獨坐到晚間,直至清清進來時才抬頭。
清清掌燈上前,看到她後嚇了一跳:“郡主哭過?”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咬牙切齒問,“可是檀大人欺負郡主了?”
蕭扶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搖頭說沒有。
清清是知道她的,關好了門,將燈放在桌上,輕聲勸她:“不想嫁就不嫁,有太傅他們兜著,大不了離了京咱們再殺回來——”
“這是先帝的帝京,我沒有錯,憑何要走?”蕭扶光又搖頭,“跟檀沐庭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隻
是…”隻是心中百轉千回,一腔情緒無法宣之於口。
清清頻頻勸說無法,隻得退下。
夜裡,蕭扶光蜷縮在床榻中。她忽然又想起那一夜,她窗前似乎是站了個人,那時直覺便告訴她,是廷玉來了。她一早便知道,司馬煉便是司馬廷玉,畢竟兩個人長相再相似,可給人的感覺一樣,就十分離奇了。可她又不懂,他既來了,又為何要裝作不認識她,秦仙媛又與他是何關係,他為何要幫著秦仙媛和檀沐庭來對付她?
事到如今,隻能親口問問他了——不管他是假裝還是真忘了她,她也有法子逼得他承認。
次日一早,蕭扶光妝扮之後便出了門。檀沐庭立在車駕前候了許久,見她出來後又將準備好的手爐熱茶取來奉上,真真做足個體貼夫婿的模樣。
定合街距魏宮並不算遠,可也不算近。這一路上,檀沐庭同她搭話,她也是心不在焉。待到了魏宮,進了萬清福地,總算來了精神。
綠珠帶著蕭宗瑞而來,先同她見禮,起身時發現檀沐庭在旁,抱著蕭宗瑞的手緊了些。
蕭宗瑞許久未見到蕭扶光,看到她後伸著雙手求抱。
蕭扶光喊了聲他的名字,將他從綠珠手中接過來。
蕭宗瑞本就是個極乖巧的孩子,自打出生起便叫她心疼。往日因那張嘴有兩分醜氣,如今在檀沐庭的妙手下,那裂開的上唇已被縫合了,乍看下已漸漸有他父親幼時的模樣。
新生的皮肉是淡粉色,比周遭皮膚要亮一些,能看得出正在緩慢愈合。他幾次三番想要抬頭去抓撓,可到最後還是忍住了,隻瞪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張口道:“癢——”
癢是好事,皮肉生愈哪有不癢的?蕭扶光笑著捏他鼻尖:“再忍一忍,馬上就能變美。等變美之後,大家看到宗瑞就會喜歡,天天帶著你玩兒——宗瑞難道不想出去玩兒嗎?”
蕭宗瑞盯著她翕動的雙唇,也不知聽懂了沒有,歡歡喜喜地往她懷裡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