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沐庭聽後,揚起的手慢慢放下,麵上怒意漸消。
他抬了抬下巴,慣帶的笑意中滿是嘲弄:“郡主已經欺騙過臣,若非臣及時察覺,恐怕此時已身首異地。臣又怎敢再相信郡主呢?”
“你既知曉我父王在何處,我又如何騙得過你?”她平靜地道,“六日之後,成禮當日,你來娶我。”
檀沐庭看她片時,見她麵有淚痕,滿目萬念俱灰。知道她這次約是真正下定了決心,心中快慰。
“郡主若早些像現在這般識趣,臣何須兜這樣大圈子,殺這樣多的人。”他整理了下衣襟,又看了清清一眼,“這賤婢命大,倒是比那閹宦運氣好。”
說罷,他再理了理衣裳,轉身出門而去。
檀沐庭一走,驚嚇過度的清清抱著蕭扶光小臂,在看到她肩背處後被撕裂的衣裳時,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都怪我不好…隻恨自己沒用,沒能殺得了他,竟讓郡主受此等奇恥大辱。”清清哀聲道,“郡主何必要委身這奸佞?不如讓我一死,好讓我下去伺候謝妃,來世再做忠仆。”
蕭扶光搖頭:“檀沐庭心中執念早已成了魔障,就算我身邊人都死了個乾淨,他也不會放過我。”
言未畢,外間便有數個身強力壯的仆婦匆匆而來。為首的二人高大強健,合力搬著一隻箱子入內。打開一看,竟是前些日子鎖在郡主身上的黃金枷。
“這是大人吩咐的,郡主還是不要為難
奴等。”仆婦們說起話來橫肉堆起滿臉,看著便不好相與。
“我知道了。”蕭扶光道,“容我先換身衣服。”
清清淚流滿麵,伺候著她更衣,最後眼睜睜看著那羞辱人的黃金枷又上了主人的身。
-
出定合街時天幕已黯,因宵禁緣故,街道兩旁並無行人。鞭炮灰燼混在路邊雪堆中,兩三處猩紅點點。白日應有巨車駛過,兩排車軲轆印記尤為醒目,卻沒有引起檀沐庭的注意。
他並沒有急著回家,這一路思慮良多,心說今日之後,郡主恐怕更會記恨他。她恨也好怨也罷,有景王的下落在,倒也不怕她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於是檀沐庭趁天黑又去了兵部一趟,此前派去十三裡坡的人已然折返回來,卻帶來一個並不算好的消息——華品瑜機敏過人,已在他們的人到達之前撤離十三裡坡。
檀沐庭眉頭微蹙,道:“他們的人不少,且近來風雪連天,華品瑜應當未走遠——他是隻狡猾的老狐狸,慣會玩弄人心,定是將兵馬藏匿起來,好不被我們發現。”
幾位郎將聽後,當即打算再次出城尋人。
檀沐庭思忖片刻,又喚住了他們:“如若搜不到,便放火燒山吧。”
郎將們麵麵相覷,明知這並非皇帝之意,可如今檀大人一手遮天,哪裡是他們能置喙得了的?於是抱拳應了一聲後離開。
檀沐庭轉身又吩咐幾位員外郎:“高陽王府上有來曆不明之
叛賊,且先圍府,暫時不要動,待中旬後我自有安排。”
說罷,也不多作停留,徑直回了家中。
顏三笑用身子暖好了床,見他沐一身風雪而歸,披衣而起,替他熬了薑棗湯。
檀沐庭飲湯時,顏三笑站在一旁一動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