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老板懷疑,因為小芙實在是太窮了。
一身紺青色的舊衣裳被漿洗得發白,袖口和褲腳都磨破了,腳頂一雙舊麻鞋,破得腳趾頭都快要抻出來了。
見老板打量她,小芙的一隻腳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
這丫頭生得模樣倒是好,隻可惜貧富不看臉,這是打娘胎裡就定下了的事兒。
“你怎麼能證明這是你娘的東西?”老板問,“你這樣窮,萬一是偷的彆人家的呢?”
“這就是我娘給我的,我打小便用它吃飯,一用好多年!”小芙紅著臉為自己辯解,“我是窮了點兒,可我手腳乾淨得很,從來不偷人家的東西!”
見她上鉤,老板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將筷子上雕刻細膩的紋路來回摩挲了好幾遍,最後說:“成,我就信你一次——三錢銀,不能再多了。”
“三錢?!”小芙急道,“你好好瞧瞧,這可是象牙做的,怎麼才值三錢?!”
她在酒肆一個月還能掙到三錢的工錢呢!
見她不願意,老板也沉下了嘴角,道:“這又不是首飾玩意兒,尋常人家哪有用象牙筷子的?真用得起的,還差你這一雙不成?再說,誰知道你這雙筷子來路正不正,我可是好心冒著銷贓的風險收的,能不能賣出去還不一定!”
小芙整個人都蔫巴了。
“瞧你像是個老實人,這麼著。”老板又道,“五錢,你願意賣就賣,不願意拿走,看彆人收不收。”
小芙看著那
雙筷子,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點了點頭。
老板心裡高興,麵上沒顯,邊取錢邊問:“你是要銅錢還是要銀子啊?”
五錢銀,換成半吊銅錢丁零當啷地響,走起路來倍兒有麵子。
“銀子。”小芙蔫蔫地說。
老板將銀子遞給她,小芙接後轉身便出了門,連背影都有些佝僂。
待她走遠了,老板才將這雙象牙筷子小心翼翼地用盒子收好了,雙手奉給一早便站在櫃台後的童子。
“大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呐。”老板腆著臉笑道。
小童點了點頭,走前還交代道:“這件事,不準說出去。”
老板忙不迭地點頭道好。
小芙揣著銀子回了酒肆,郝讚見了上前來問:“你去當了什麼好東西?怎麼悶悶不樂的?”
“筷子。”小芙頭也沒抬地說。
“明兒我給你做一雙竹筷子,你用用就知道了。不過你那雙筷子早該當了,可先前哪知道竟是象牙做的呢!”郝讚想了想,又說,“小芙,你家以前是做什麼買賣的,怎麼竟用得起那樣珍貴的物件?”
小芙道:“不做買賣,坐吃山空,要不怎麼變窮了呢。”
郝讚想了想覺得也是,富不過三代,遊手好閒最後必然窮困潦倒。
忙碌的一天又過去了,除了小芙一整天都不是很開心之外,倒也無事發生。
原本提心吊膽擔心紀仲崖來尋釁的郝讚也放下了心,黃昏時分和小芙一起將空壇子搬進鋪子裡,最後自己回了家。
雖說
身上有銀子,可小芙卻過得更是節儉。
天天下館子,這誰能受得了啊,更不要說是一窮二白的小芙。
她關了店鋪門,去後院將曬好的苞米搓成粒,洗乾淨後同缸裡剩下的一點兒米一起煮了。
天慢慢黑了,點燈要耗油。小芙將鍋從灶上端到院子裡,借著微弱的月光給自己盛了一碗苞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