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陽推著輪椅轉了過來。
“病酒之人常見,是我疏忽了。”他看到小芙正撓著胳膊上的疹子,有些慚愧地道,“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真是對不住。”
小芙搖了搖頭,說:“沒什麼的。原先我吃麵的時候也是,老鄭不知道我不能沾酒,他廚房用的兩大缸都是青檀泉的泉水。誰知道這麼巧,青檀泉竟又出了酒呢?”
紀伯陽眼神微微一閃,卻沒有接她的話。
小芙還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
“說來也稀奇,我是年關才來的嶧城,倒不知青檀泉竟這樣神奇。我見過泉水中冒沙冒鯉的,竟未見過出酒的,這回也算是長了見識了。”小芙隔衣撓著後背看他,“我這病沒有大礙,隻是不能喝酒罷了,來得快去得快,又沒什麼事兒,大公子不用道歉。”
她後背的肩膀下有一處總是夠不著,換了兩隻手都沒撓儘興。
紀伯陽看到了,猶豫了一下後伸手過來幫她撓。
此時已經是四月底,天氣像是突然熱起來似的,小芙上麵隻穿了件衫子,紀伯陽替她撓的時候便隔著這件春衫。
他能感知到少女的筋骨之上覆蓋著薄薄一層皮肉,即便不閉眼也能猜想得到,它們有著同主人裸露在外的肌膚一樣的細膩,甚至更為白皙。
最要命的是,她肩頭後的那一根細細的繩,像是一支軟鞭,隻消觸碰一下它,小芙整個人便像被抽打似的往前縮一下。
紀伯陽鬆開手,說
了句抱歉。
小芙說沒事,可臉已經紅了。
俱是年輕男女,這種氛圍之下立馬變得曖昧起來。
小芙沒回頭看他,像是不敢看他似的。可紀伯陽知道,有些事兒她心裡定然是懂的——她與宇文渡曾經那麼要好,宇文渡又是說一不二的人,小芙即便自重,卻也定是少不了被揩油。
可紀伯陽覺得自己不是宇文渡那樣的人,他比宇文渡溫和,他在小芙最落魄的時候出現,他不會逼迫小芙。
紀伯陽看著小芙紅了的耳尖,心底閃過無數種猜測。
她願意留下,應該也代表她起碼不厭惡自己吧?
他伸出手,慢慢地搭在小芙的肩上。
小芙的脊背輕顫了一下。
見她不曾抗拒,紀伯陽的心中泛滿了驚喜。
他慢慢地靠近,可惜身下坐的是輪椅,沒辦法離得她太近。
正當紀伯陽懊惱之時,小芙卻挪了挪身子,使倆人肩碰肩地捱到了一起。
紀伯陽的一顆心在瞬間飛躍了起來。
他的手沒停下,還在幫小芙撓著她後背夠不到的地方。隻是不像剛剛那樣滿腦旖旎情思了——對姑娘家不能急躁,你越是急躁,她越是有可能會被你嚇跑。
“我怎麼成了這樣?”有人幫自己撓癢癢,小芙的聲調也變得舒適了,“山院的廚房也是打了青檀泉的泉水來用嗎?不是說攝政王駕臨,青檀泉都被封了嗎?”
紀伯陽滿心是她,於是同她解釋:“並不是青檀泉的水,是後山的泉水
罷了。”
“咦?”小芙轉過臉來看他,“不止是青檀泉,嶧城其它地方的泉水也會出酒嗎?”
很顯然,紀伯陽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小芙正盯著他瞧,滿眼都是好奇,眼底皆是崇敬之意——小芙喜歡聽他念書,他就在露台坐著,她喜歡趴在自己腳邊,每每讀到晦澀之處她便會問他這段話是什麼意思。
他斷了腿,但他有腦子。小芙不是俗人,她寧肯流落在外吃苦也不願委身宇文渡,可見她是個意誌堅定的姑娘。
這種姑娘有什麼理由叫人不喜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