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扶光舌尖都要咬出血。
“大監是說,是他害死我皇祖?”她攥起拳頭吻,“父王去幽州,我回蘭陵,他趁著這個時間入宮,逼死皇祖,再假傳詔令謀得皇位?”
韓敏垂下雙眸看她,沉聲道:“臣雖未聽真切,可他們爭執卻是真。臣聽先帝斥他狼子野心,覬覦兄長之物,他便生氣,裡頭就開始砸東西。臣聽著不對,便要去喊人,小郡王扯著臣的腰帶問臣:‘不是爆竹,皇祖和父王在摔碗。’臣隻好說,眼下要過年,這叫一個碎碎平安…”
見蕭扶光咬著腮,眼中依然冒著淚,韓敏又說:“臣知道,郡主怨臣沒有直接進去救先帝,對不對?”
蕭扶光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韓敏歎了口氣,道:“可在郡主心中,先帝是可親可愛之人,但於天下人,他是江山社稷之聖。先帝與臣年逾古稀,如何敵得過盛年兗王?不如去喚人,還能有一線生機。即便…即便遲了,宮內人多,也不會叫他得了手…”
“太極殿有禁衛六百日夜輪換值守,隻消一聲,四麵八方來人護駕。那日臣出了太極殿,隻見月光不見人,便知大將軍已倒戈。臣知他是有備而來,回頭去尋他拚命,拿著燭台入了寢殿,卻見…見…”說到此處,韓敏雙手掩麵,嗚咽道,“先帝吐血仰倒在榻上,隻兗王在側,半張臉上都是血。他說先帝病重,方才已下了口詔立
他為新帝…”
“我就知道是他!”蕭扶光呼吸急促,氣得麵色發白,有些頭暈目眩,“他害死我皇祖!宇文律半生無功績,不過是個掛銜的輔國將軍,有什麼資格做鎮國大將軍?怪不得他要將平昌嫁給南津!原是狼狽為奸!”
蕭扶光本就氣憤難當,加之地下沉悶,半晌都沒有透過氣來。
“大監,上來。”她蹲在韓敏跟前,扯著他的腿彎夾在自己腋下,“我帶大監走。”
韓敏又是一怔,不等他拒絕,蕭扶光已經架住了他雙腿,騰出一隻手拉過他枯瘦的胳膊搭在肩頭,稍一使勁兒便將人背了起來。
“使不得…”韓敏在她肩頭顫弱道,“郡主是先帝的心頭寶,臣微賤之命殘敗之身,怎能…”
“噓——”蕭扶光打斷了他,“彆說話,好好抓緊我。”
韓敏自小為宦,身形較普通男子瘦弱許多,但仍有近百斤重。
還未到太極陣,蕭扶光便已氣喘籲籲。
“還是將臣放下罷。”韓敏猶豫著說,“他將臣困在這裡之後,僅是著人追問,自己卻不曾露過麵。臣在此處也好,沒有受過什麼罪…”
“沒受罪?”蕭扶光喘著氣說,“你腳筋是自己挑斷的?”
韓敏再不敢言。
太極陰陽下的石壁就在眼前,蕭扶光準備放下韓敏去推。
然而頭頂陰陽扭轉,黑漆漆的密道被光照亮。
陣口處站著個穿白道袍的人,似是已經聽他
們談話許久。
蕭扶光渾身一顫。
她正飛速思索著要說什麼話才能保住韓敏性命時,突然聽那人道:“你就這麼打算帶人出去?”
聲音冷得像三九天宮簷下的冰棱子——是小閣老。
蕭扶光鬆了一口氣,後背汗止,淚卻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天知道她剛剛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此地了!
她都想好了,以她的身份,討個牽機的死法並不難,等到了地下也能體麵得見皇祖與母親。若是進了閻羅殿,還能控訴一番這位叔父弑父篡位的行徑——他不是想要得道成仙嗎?閻王賬上記兩筆,管教他上不了天,直接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