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彥士低下頭,捂著臉無聲啜泣。
不過任他哭得再傷心,二人也絲毫不透露有關尤重半句話。
蕭扶光與司馬廷玉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活閻王。
尤彥士真當兒子被淹死,哀聲道:“我知你們對重兒、對我無惡意,這些年我也在盼,定有人能識破檀沐庭嘴臉,轉而追查到我這處。隻你們太年輕,我不放心。可如今重兒已歿,我也無心再顧其他。當年那份底稿就在書櫃上最中間那本書夾頁中,書中有多份便箋,唯一張是空白,浸水可顯字跡,你一翻即得。”
蕭扶光便是為此而來,聞言興衝衝地出了船艙,跳下船後駕馬離去。
尤重還在外麵,咬著下唇揪著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待蕭扶光一走,司馬廷玉才問:“你會造船?”
“隻是幼時常在碼頭邊罷了,今日卻還是我第一次登船。”尤彥士搖頭,“家中貧困,孩子們喜歡的東西我給不起,隻能做些小玩意兒逗重兒開心。”
“如今他們都當你們死了,日後檀沐庭的人再也不會來。”司馬廷玉又道,“今日算是新生,日後有沒有想過做什麼營生?”
“生即是死。”尤彥士神情呆滯地搖了搖頭:“重兒不在,我一條爛命,活著有什麼意思?”
司馬廷玉打開身後艙門,對外喊道:“你爹要死。”
尤彥士一愣,見門外竄進來個小小身影,一下撲到他腳邊。
“爹,我以後都聽爹的話。”尤重癟著嘴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爹,我求求你不要死。”
尤彥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伸手摸摸兒子的臉,掌心一片溫熱。
他將尤重緊緊抱在懷中。
“爹有重兒,爹不會死。”他閉著眼道,“爹也會聽重兒的話。”
父子情深的戲碼對司馬廷玉而言過於肉麻,他走出艙外,靜坐在船頭。
過了沒半個時辰,蕭扶光便騎馬回到岸邊。
司馬廷玉站起身,見她提著裙擺哭喪著臉奔來,腳底奔出殘影。
見他在船頭站著,她大聲喊:“廷玉!廷玉!”
司馬廷玉張開雙臂,她便踩著船舷騰空躍進他懷中,胳膊死摟著他的脖頸,雙腿也架在他腰上。
舵工簡直沒眼看,笑著去了船尾。
司馬廷玉一手摟腰,一手握住她大腿,將人整個兒地往上托了托。
“幸而臣平日比旁人多吃幾碗飯。”他低沉聲音中帶著笑意,“不然若是遇上這般投懷送抱,臣定要被郡主懟進河裡沉個底兒。”
明知他在笑話她,可她這會兒卻顧不上。
“狗。”她將臉埋進他頸窩中,似乎這樣便不害怕。
司馬廷玉一低頭,見那隻叫豆豆的大黃狗也跟她跑上了船,衝他二人搖了搖尾巴後,嗅著味兒跑進船艙。
“豆豆進去沒?”蕭扶光摟著他問。
“還沒。”司馬廷玉抱著她慢悠悠地走,“其實養條狗也不錯,能護著
你。等回京我送你一條…”
“我不要!”蕭扶光害怕極了,“會叫,還會咬人,我才不養!”
“馬犬好,聰明有靈性;鷹獒也不錯,看家護院第一等…”司馬廷玉像是壓根沒聽到她說話一樣,依然在琢磨送她什麼好。
蕭扶光越聽越怕,張嘴衝他耳朵便是一口。
“大膽佞臣司馬班!”
那隻白皙耳垂肉眼可見地變紅,像是能滴血。
“嗯,臣在呢。”司馬廷玉不僅不痛,反倒覺得那抹香氣順著齒印入了骨血,流回胸腔之內,連帶著心尖都帶著暢意。